橙六 作品

第175章 老叟牵猴闹事哗,三绳异法各擒拿(第2页)

他复深深叩首,小小的身躯因抽泣而颤抖:“儿臣在此泣血立誓,自今而后,定当洗心革面,恪遵圣训!额娘待儿臣恩深似海,视如己出,儿臣必当奉额娘如生身慈母,竭诚尽孝,晨昏定省,不敢稍懈!更当竭忠尽孝于皇阿玛,谨守本分,勤学上进,永绝悖逆怨望之念!若违此誓,皇天后土共鉴,甘受天谴!”

皇上目视眼前这‘幡然悔悟’的稚子,目色稍霁,颔首道:“罢了,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起来罢。牢记你今日之言,好生侍奉你额娘,莫负她一片慈心。”言罢,目光沉沉,转顾如懿。

“传朕旨意——”

进忠趋前躬身,屏息以待。

“娴妃乌拉那拉氏如懿,秉性柔嘉,持躬端淑。温良蕴于内质,恭俭见于言行。克娴内则,德仪足式;敬慎持身,协理有方。其言其行,深慰朕怀。着即擢升为贵妃,命其摄六宫事,代掌凤印,总理后宫一应大小庶务!望其勤勉克己,秉公持正,毋负朕之深托厚望!”

祭礼既毕,魏嬿婉携了永珹,款步回至永寿宫。方至殿前,澜翠早已闻声,忙迎至殿门,敛衽禀道:“主儿大喜!八阿哥身上热已退尽,安稳多时了。”

魏嬿婉闻听,眉间忧色稍霁,颔首道:“总算苍天庇佑。可曾喂他进些什么不曾?”

澜翠忙回:“八阿哥身子尚弱,脾胃虚得紧,荤腥油腻之物一概进不得。奴婢特特寻了上贡的雪粳米,用文火细细熬了大半日,煨得米油稠厚如乳,又兑了些许枣花蜜取其甘润,这才哄着小主子勉强进了一小盏。此刻药力上来,已朦胧睡去了。” 言毕,又殷殷劝道:“主儿与四阿哥在奉先殿辛苦这半日,想也乏了,奴婢已备下几样清淡小食并热腾腾的鸡茸粥,请主儿与阿哥好歹略进些,垫补垫补虚乏罢。”

魏嬿婉道:“也好。” 便携了永珹微凉的手,引至暖阁内临窗的紫檀木雕花榻上坐了。

殿内焚着宁神的鹅梨帐中香,青烟袅袅,氤氲一室。魏嬿婉亲自执起甜白釉莲瓣壶,斟了盏温温的六安茶递与永珹,见他捧着茶盏,低眉垂目,她凝眸端详片刻,方正色温言道:“永珹,今日奉先殿之事,桩桩件件,你皆看在眼中。可知你皇阿玛缘何忽起雷霆之怒?纯妃缘何当众受此申饬?便是你大哥哥、三哥哥,亦遭黜落,这其中关窍,你可曾思量一二?”

永珹搁下茶盏,起身垂手恭立,思忖片刻方谨慎回道:“回额娘的话,儿臣愚钝,只觉…皇阿玛此番震怒,恐非真为一时之‘气’。雷霆雨露,莫非天恩。儿臣观今日圣心,其‘怒’,其‘罚’,倒像是…一种‘需用’。”

魏嬿婉眼中精光微闪,抬手示意他近前,如耳语般剖析道:“好孩子,你已窥见门径了。你皇阿玛御极以来,最是看重‘仁德’二字,常以尧舜禹汤自期。此心此念,根源在…前朝法网森严,峻烈之风遍及朝野,虽收整饬之效,然亦不免…过于酷烈了些。故你皇阿玛登基后,立意以宽仁治天下,最爱惜的便是这‘仁君’清誉。但凡有悖此名之事,纵使心中如何惊涛骇浪,面上亦须隐忍不发,或需寻个冠冕堂皇的由头,曲折处置,方能不损圣德。这便是‘忍字心头悬刃’,亦是帝王心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紧闭的窗棂,语气愈发幽微:“譬如……深宫之中,若有‘不忍言’的事传出,岂非令天下物议沸腾,尽毁仁名?故而今日,你皇阿玛做了三桩事,皆是这‘需用’二字。” 她语锋一顿,递向永珹一个考校的目光,秋水含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