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金丝自剪凌霄翼，永寿豢得鸷禽生(第3页)

惟他一人记得，这泪，向谁而流。

永璇吓得小嘴微扁，泪珠儿早滚将下来，粉腮上挂不住，便要放声。魏嬿婉见状，急向身侧低唤：“澜翠！速将八阿哥妥帖抱下去哄着，仔细莫惊了他！”澜翠不敢怠慢，忙上前将那小小一团软玉揽入怀中，轻拍其背，悄无声息退出了殿阁。

魏嬿婉这才矮下身去，蹲踞永珹面前，将他恸哭战栗不止的身子揽入怀内。一手轻抚其背心，声气压得低而沉，柔声道：“永珹，莫惊。且定定心神，额娘这便往养心殿去，问个分明……”

永珹猛地抬首，泪眼模糊中尽是惊惶，那拽着魏嬿婉衣袖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指节俱泛了白：“额娘！去不得！万万去不得啊！”

“皇阿玛正值雷霆震怒之际，您此去，岂非火上浇油？定要迁怒于您！儿臣已失了舅舅，再不能……再不能……”

“痴儿……”魏嬿婉幽幽一叹，“话虽如此，那终究是你亲娘舅。便是龙潭虎穴，我既担你一声‘额娘’，也须去问个明白，求个恩典。岂能眼睁睁看他……” 那‘身首异处’四字，终究咽回喉中。

她不再看永珹，霍然起身，扬声吩咐：“春婵！即刻备辇，往养心殿！”裙裾翻飞间，人已向永寿宫外行去。

春婵忙不迭跟上。魏嬿婉足尖微滞，侧首泠然道：“进忠此番差事办得甚妥。再传予他：自即日起，给本宫将永珹——死死‘看’住了！其周遭，须得里三重，外三重！便是蚊蚋振翅出入，本宫亦要知其数！其面何人、言何梦呓、落几许青丝，本宫皆须了如指掌！”

“本宫怜其稚子，此言原也不虚。便是饲雀，尚需粱肉清水，况乎龙子凤孙？本宫亦无惧，假以时日，容其抽条拔节，容其羽翼渐丰。若其安分，这金丝笼内，自有泼天富贵、玉粒金莼不绝，供其享用一世，做个逍遥王爷。然，雏鸟必有凌霄之志。本宫要他，待自诩羽翼丰满，筋骨强健，欲破樊笼、搏击长空之际……却惊觉，己身竟一直生养于笼中！倘其不识时务，陡生反骨，妄图破笼，则冷宫枯井，鸩酒白绫，宗人府幽深囹圄，自有那不归处静候！”

“故而，养之也罢，疼之也罢，不过豢一翎羽华美的鸷禽。既豢之，便当时时惕厉，剪其羽翼，此乃根本。”

“本宫可不是那‘前朝’的熹贵妃，心慈手软，豢虎终成噬主之患！他永珹，更休想效那‘前朝’的四阿哥，借慈闱之势登极，反刃悬慈母之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