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六 作品

第220章 炼石五色开天阶,万古长照女儿身!(女官)(第2页)

翊坤宫内,惢心方拖着伤躯,领旨谢恩毕,正欲告退,如懿面色如铁,一双凤目寒光凛凛,直刺过来。猝不及防间,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她遽然起身,扬手狠狠一掌掴在惢心面上,力道之猛,打得她踉跄数步,鬓边绒花委地,颊上登时浮起五道殷红指印。

“好个下作没良心的蹄子!”如懿胸脯起伏,纤指直点惢心额前,“本宫为尔这终身,日夜悬心!妆奁厚备,良媒待选,只望尔体面风光出宫去!尔倒好……不声不响,竟攀上那起子狐媚惑主的高枝儿!说!尔是何时与那魏氏勾连,做出这等背主忘恩的勾当!竟哄得皇上为尔特设恩典,打我翊坤宫的脸面!”

惢心捂着脸颊,剧痛与心寒攒刺如冰针,周身不住轻颤。她深吸一气,强抑喉间哽咽,却缓缓挺直腰身。虽形容狼狈,眸中却透出哀极后的澄澈疏离。

她向如懿肃然深福,声虽不高,却字字铿然:“娘娘容禀。臣侍奉娘娘凤驾,十数载寒暑,晨昏定省,洒扫奉茶,未尝一日敢懈怠分毫。娘娘的喜恶冷暖,臣刻刻谨记心头;娘娘的忧烦愁绪,臣亦曾彻夜悬心……此心此意,天地可鉴,日月可昭。今日娘娘雷霆之怒,这一掌……这一掌,臣受了。只当是……全了这十数载主仆一场的恩义。从今往后,臣残躯不堪驱策,亦不敢再污娘娘清目。万望娘娘……善自珍摄,长乐无极。”

永寿宫正殿内,魏嬿婉端踞紫檀嵌螺钿宝座之上,纤指拈定一瓯薄胎甜白釉描金茶盏,垂眸轻啜。恰是时,澜翠引惢心、素莲二人,悄步趋入殿中。

素莲虽已服六品掌正青碧宫衣,然面覆轻纱,犹隐其下赭痕盘纡若蜈蚣。其谨谨扶掖步尚虚浮的惢心,惢心眉间亦犹存着几分劫后余悴。

二人行至丹墀之下,齐同深拜:“臣惢心、素莲,叩颂令贵妃娘娘再造天恩!蒙娘娘拔擢于泥涂,恩同覆载,虽肝脑涂地,难报涓埃万一。嗣后定当恪谨厥职,秉公持正,永矢忠勤!”

魏嬿婉闻毕,将瓯中残茶徐尽。瓯底轻叩紫檀炕几,一声清越,撞破殿宇沉寂。她徐抬眸,扫过阶下二人,莞尔一笑。

“平身罢。谢恩之言,毋庸再提。本宫今日欲同尔等言者,乃另有一番道理。”

“本宫,非尔等之主也。”

此言一出,阶下二人俱是一怔,侍立一侧的春婵、澜翠亦悄然抬起了眼帘。

魏嬿婉徐徐起身,裙裾曳地无声,如流云拂过金砖。她步下丹墀,停驻于二人面前:“本宫今日解尔困厄、擢尔显位,非为令尔等效忠‘令贵妃’一人耳。故尔等心中,毋须揣度‘主子’心意,更不必将身家性命、前程荣辱,尽系乎本宫一人喜怒恩威之上。”

“本宫所期者,惟尔等铭记,尔等今日得脱困厄,掌此权柄,所从来者,非因本宫位尊贵妃,乃因——你我,俱为女人!”

“此九重凤阙,锦绣牢笼!男子执权柄,视女子如珠玉玩器、如丝萝附木、如琼林点缀之莺燕。彼辈制礼法,以‘贞静柔顺’为金枷玉锁;施恩泽,视‘贤良淑德’为交易筹码。女子之荣辱生死,尽悬于男子覆雨翻云之手。今日许你琼楼玉宇,明日便能摧作齑粉!”她目光锐利,逼视向素莲,直透其轻绡:“素莲颊上之痕,岂非男子权柄之下,吾辈女子沦为俎上之脍之明证?皇后狂悖固是可怖,然其狂悖之根,何尝非因她自身亦困于男子所铸之樊笼,挣扎失心所致?其伤汝,实乃更深之悲!”

“深宫之内,群芳竞妒,互相戕害,其酷烈甚于虎狼!何也?盖因雨露有限,恩宠唯一。为争点滴余沥,为博立锥之地,竟至利爪相向!更有甚者,久跪于男子所划囚牢之中,筋骨已萎,忘却如何站立,反视囚牢为桃源,目那欲立身者为寇仇!彼辈甘为笼中鸟,乐于被驱策,甚而甘为男子权柄之爪牙,噬啮那试图挣脱锁链之姊妹。此即吾辈女子缘何被分化如散沙,难聚成丘,难撼那压顶之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