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六 作品

第264章 他年若续无字碑,必见银河尽女魁(权谋线)(第3页)

她忽将袖中碧玉念珠掷于案上,琅然作响:“当日尔等跪在阶前称颂本宫破格擢拔时,怎不见搬出圣贤训诫?如今见女子真个要执笔修书,倒想起孔孟之道了?”

“这般说来,诸位大人往日称颂本宫‘慧眼识珠’,莫非都是违心之论?”

满殿朱紫纷纷跪地口称不敢。

魏嬿婉端受了众人叩拜,眸光在其青白交错的面上稍作停留,忽话锋一转:“罢了,张大人忧心圣贤之道,本是臣子本分。只是,《周易》有云‘穷则变,变则通’。当知汉时班昭作《女诫》,亦非照搬周礼。尔既通晓儒学精微,这修书一事,本宫倒要借重尔的才学。”

不等回应即扬声道:“着晋尔为文渊阁掌院学士,领修书总裁官,与梁诗正梁大人共纂新版《女诫》《内训》等书。凡涉及女教篇章,需经二位联署方可呈阅。”又命菱枝捧出一紫檀木匣,“今特赐张大人《贞观政要》手抄本——望卿效魏征之直,而非拘泥于腐儒之见。”

诸臣观此恩威并施之局,心下洞明如镜。今丹墀下伏谒诸公,孰非赖魏嬿婉拔擢而登庙堂?昔年寒窗所立死谏之志,早于一次次躬身谢恩时消磨殆尽。横竖低头一回是低,低头百回也是低,那脊梁骨既已弯过,再要挺直反倒硌得生疼。

张大人伏在冰凉的金砖上,眼角瞥见梁诗正孔雀补服上的一品文鹤绣样,想起去岁此人还与自己同在三品闲职上蹉跎。喉头滚动间,已高声拜谢:“臣叩谢娘娘隆恩!定当竭尽驽钝,以报娘娘知遇之恩!”

“嗯…平身。”魏嬿婉莞然,轻点螓首:“另有一桩事体,本宫思之,皇上连遭逆党惊扰,龙体受损非浅。这紫禁城虽是天家禁苑,到底人多眼杂。圆明园景致清幽,最宜静养。本宫已择定‘万方安和’殿,四面环水,既隔绝尘嚣,又可遣太医日夜轮值照料。”

梁诗正立时会意,率先出列叩首:“娘娘圣虑周详!如今朝野动荡,只怕逆党未靖,确需严防惊驾之事。圆明园守卫森严,更利圣体康泰。”其余臣工纷纷随声附和,珠履踏过金砖窸窣作响,殿中顿时跪倒一片:“臣等伏请皇上暂移驾圆明园,静心颐养!”

“既然诸位大人俱无异议,便着内务府即日筹备移驾事宜罢。”

魏嬿婉略作沉吟,复道:“乌拉那拉氏虽获罪于天,然皇子新诞,终究系出龙脉。其族既已伏诛,不妨示以宽仁,着废后迁居圆明园‘镂月开云’殿,拨太医二人、嬷嬷四人随侍左右。且圆明园四十景之中,惟此处最是清幽。四面环水,惟通一桥,正好容乌拉那拉氏静思己过。距皇上驻跸的‘万方安和’亦不过半里之遥,往来极便。望其于此清居之中,犹能忆昔年‘墙头马上遥相顾’之美好,以示天家仁慈。”

——「朱穹自有丹霄志,不借龙鳞亦凌霄。玉阙深锁千年黯,一朝凤鸣破九霄。掌中非止金钿纹,经纬山河作罗绡。蛾眉岂是妆台物,扫清寰宇见清寥。

则天曾辟乾坤路,金简光耀无字碑。今见瑶台续新典,玉尺重量星斗移。双曜并悬照古今,各领风华俱称奇。百代规训裂如帛,万世女宗共昭仪。

掷珠声震腐儒怯,挥毫气摄紫宸低。岂容青史唯男儿,自辟麟阁冠云霓。深宫不困凌云翅,反作燎原星火起。休言巾帼无相业,请看朝堂尽钗髻。

凤翼拂过春水生,千红万紫竞发时。非为一己尊荣计,誓开天途容群芳。他年若续无字碑,必见银河尽女魁!莫道坤仪止中阃,自有鸿图盖八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