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少羽 作品

第25章 血盐迷城·旧怨新痕

巡察行轩的审讯室,远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更令人窒息。一盏昏黄的气死风灯悬在低矮的梁上,将人影拉得扭曲晃动,投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炭火燃烧的呛人烟气和一种无形的压力。东野轩端坐在桌案后,面色沉凝如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着对面被两个捕快按在硬木凳上的男人。

那男人身材矮壮,穿着一件油腻的皮袄,脸上横着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毒蝎帮”的小头目,绰号“滚地龙”的刘三。他眼神闪烁,带着一股市井泼皮的油滑和隐隐的不安。

“刘三,”东野轩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敲打在刘三的心上,“认得这个吗?”他拿起用油布小心包裹的证物盘,推到桌沿。盘子里,那枚刻着扭曲毒蝎的铜扣在灯光下闪着黄澄澄的光。

刘三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去摸自己皮袄的领口,那里果然少了一颗扣子。他喉结滚动,强作镇定地咧嘴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门牙:“哟,官爷,这…这玩意儿看着是眼熟,好像…好像是小的丢的扣子?不值几个钱,怎么劳烦官爷您亲自过问?”

“丢的?”东野轩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刘三,“景山盐铺王景山一家三口被灭门,这枚铜扣就落在血泊里,离王景山的尸体不到三尺!刘三,你告诉我,你的扣子,怎么会‘丢’在那个地方?”

“灭…灭门?!”刘三脸上的横肉猛地一跳,刀疤都显得更狰狞了,他失声叫道,带着真实的惊骇,“官爷!冤枉啊!天大的冤枉!那王景明跟他哥王景山,是…是跟我有点旧怨不假!那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为了抢码头卸货的份额打过架,他哥王景山还打折过我们帮里一个兄弟的胳膊…可…可杀人?还是灭门?借我刘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我…我昨晚压根就不在城西!我在城东‘富贵坊’赌钱呢!赌了一宿!从戌时初一直到快天亮!赌坊里好多人都能给我作证!官爷您去问,去问啊!”

刘三的声音又急又快,带着急于撇清的慌乱,但说到赌坊时,眼神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笃定。

东野轩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富贵坊?赌了一宿?证人?”他重复着,语气里充满了审视,“刘三,你最好祈祷你的证人们…都像你说的那么可靠。”他挥手示意捕快:“带下去!严加看管!”

刘三被拖走时还在嚷嚷着冤枉和赌坊证人,声音在幽深的走廊里回荡。

“富贵坊”深藏于连化城东一条不起眼的窄巷地下,入口隐蔽,内里却别有洞天。空气浑浊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劣质烟草的辛辣、汗液的酸臭、劣酒的刺鼻气息以及无数赌徒呼出的浊气混合在一起,令人窒息。骰子在粗瓷碗里疯狂跳跃的“叮当”声、牌九拍在硬木桌上的“啪啪”声、赢家的狂笑与输家的咒骂交织成一片震耳欲聋的声浪。

东野轩带着两名便装捕快,如同融入浊流的利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赌坊深处。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张赌桌旁疯狂或麻木的面孔。

根据刘三提供的名单,东野轩很快找到了那几个所谓的“证人”:一个满脸油光的屠夫、一个眼神闪烁的布贩、一个输得两眼发直的码头苦力,还有一个自称是账房先生的瘦高个。他们被带到赌坊角落相对安静的地方问话。

“刘三?滚地龙?认识认识!”屠夫拍着油亮的胸脯,唾沫横飞,“昨晚?在啊!就在这张骰子桌!跟我一起押大小呢!手气臭得很,输了不少!是吧?”他看向其他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