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血盐迷城·旧怨新痕(第2页)
“对对对!在呢在呢!”布贩忙不迭地点头,“我还跟他借了点本钱翻本呢,输光了!他一直赌到快天亮才骂骂咧咧走的!”
码头苦力眼神发直,只是机械地重复:“在…在的…输了…都输了…”
账房先生则显得斯文些,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不错,刘三昨晚戌时初便来了,一直在下注,情绪激动,输赢都很大声。亥时末我还给他兑过一次银子。丑时初才离开。在下可以作保。”
证词出奇的一致,时间、地点、行为,严丝合缝,仿佛事先排练过一般。东野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在几人脸上来回扫视。那屠夫和布贩的眼神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躲闪;苦力麻木不仁;账房先生看似镇定,但扶眼镜的手指微微颤抖。
“哦?都记得这么清楚?”东野轩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喧嚣都仿佛静了一瞬,“那昨晚…骰子桌的庄家是谁?开的是几点?刘三最后一把押的是什么?赢了还是输了?”
几个证人顿时卡壳了。屠夫张着嘴,布贩眼神乱飘,苦力更茫然了,账房先生额角渗出细汗,强自镇定道:“官爷…这…这赌局瞬息万变,小人只是记得他在场,具体细节…哪能记得那么清楚?”
破绽!太完美的证词本身就是破绽!东野轩心中冷笑。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分开人群,挤了过来。正是知府衙门的张师爷。他依旧是那副谦卑温和的模样,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色。
“东野校尉!辛苦辛苦!”张师爷拱着手,“听说您为了盐铺的案子在查刘三?哎,真是造孽啊!王掌柜一家,多好的人呐!”他摇头叹息,随即压低声音,凑近东野轩,带着一丝“推心置腹”的语气:“校尉大人,依老朽看…这刘三,虽然是个泼皮,但灭门…怕还是没那个胆子。倒是那王景明…您查到他床下那些‘东西’了吧?”
他刻意加重了“东西”二字,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老朽在衙门里当差久了,也听闻过一些风言风语…说这王家兄弟,早年手脚就不干净。这次,会不会是…分赃不均?或者…王景山发现了弟弟又干了老本行,想阻止,结果…唉,人心叵测啊!亲兄弟,明算账,算不清了,就容易…动刀子啊!” 他唏嘘着,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话语却如同毒蛇吐信,将怀疑的矛头,稳稳地指向了尚在羁押中的王景明。
巡察行轩的临时羁押室,比大牢稍好,但依旧阴冷潮湿。王景明蜷缩在铺着薄薄稻草的石板床上,身上裹着捕快给的一件旧棉衣,眼神空洞地望着结满冰花的铁窗。最初的悲愤和绝望,在冰冷的囚禁和死亡的阴影下,似乎沉淀成了一种更深的疲惫和麻木。
穆之推门而入,没有带随从。他走到栅栏前,静静地看着王景明。没有审问的架势,更像是一位倾听者。
“穆大人…”王景明挣扎着坐起身,声音沙哑干涩。他看着穆之,这个唯一没有对他厉声呵斥、甚至下令保护他的人,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那是溺水者看到浮木的光。“…我知道,我过去不干净…那账簿…是真的。但我发誓!我早就收手了!只想和大哥嫂子安安稳稳卖官盐过日子!”
穆之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王景明深吸一口气,仿佛在积攒力气,眼神陷入回忆:“…出事前几天,大哥…大哥他不对劲。心事重重,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问他,他起先不肯说…后来有天晚上,他把我拉到后院,避开嫂子,才压低声音跟我说…说他发现最近有一批官盐,数目对不上,流向不明,账目做得天衣无缝,但他管库房,知道斤两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