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陵寝疑云·工部迷局(第3页)
“胡说八道!!!”崔文远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虎,须发戟张,脸上的肌肉因暴怒而扭曲。他戟指穆之,声音因激愤而尖锐地变调:“污蔑!赤裸裸的污蔑!老夫为官数十载,清正廉明,两袖清风!政绩卓着,朝野共睹!定是有心怀叵测、嫉贤妒能之奸佞小人构陷于老夫!穆之!你莫要在此血口喷人!污老夫清名!老夫要……老夫要上达天听,参你构陷重臣、扰乱朝纲之罪!”他胸膛剧烈起伏,试图用愤怒掩盖内心深处的恐慌。
“构陷?清名?”穆之的唇角再次勾勒出那抹冰冷的嘲讽弧度,眼中没有半分波澜。他手腕一翻,自袖中取出一份书册副本——正是孙府掘地三尺搜出的那本密账的影拓本!那几页关键记载,特别是那朱批的“天工造物”和崔文远的签名印鉴,被特意展开,在初升的阳光下仿佛燃烧着诡异的火焰!
“崔尚书!请仔细看清!”穆之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音节都像沉重的鼓槌砸在崔文远的心口,“这账册上的签名与印鉴,可是你尚书大人生花妙笔?!这几笔所谓的‘孝敬’,数字精确到厘毫,可都记得清清楚楚!还有这‘壬寅年亥月特费’!”他猛地一指那刺目的朱批,“时间、用途、所指何人!与查获的毒烟装置、涉案工匠的口供丝丝入扣,分毫不差!人证——王有德及其勾结的工匠已羁押在监,口供签字画押!物证——密信、密账、贪墨的金银地契、毒烟机括实物……铁证如山!桩桩件件,环环相扣!崔尚书……”穆之的声音带上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你,还有何话说?!”
崔文远的目光在穆之展开的账册副本上凝固了。那熟悉的签名笔锋,那无法伪造的私人印鉴拓影,特别是那猩红如血的朱批和那要命的“天工造物”字样……这就像一道裹挟着万钧之力的九天惊雷,不偏不倚,狠狠劈在他苦心经营数十年的“清廉”丰碑之上!
他的世界在一瞬间崩塌了。身体猛地剧烈一晃,眼前金星乱冒,所有的血液似乎瞬间涌上头又猛地被抽干!他脸上的红润刹那间褪尽,变为骇人的死灰色,继而又泛起一片病态的涨红。
“你……你……”他指着穆之,喉头不断滚动,手指如同寒风中枯萎的树枝剧烈地颤抖。他想斥骂,想辩驳,想找出这帐册的破绽,但那铁一般的事实和如山的压力,让他所有的理智和狡辩都化作了无用的泡沫,堵在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几十年积攒的功名、威望、富贵荣华……都在这几页薄纸下轰然粉碎!
“噗——!” 一股逆血再也压制不住,带着脏腑碎裂般的痛苦,猛地从崔文远口中狂喷而出!暗红色的血雾如同一朵诡异的花,绽开在他那象征权力的绯色一品麒麟官袍的前襟,也染红了他花白的胡须。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如同断了线的腐朽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幸亏身后的管家眼疾手快,惊叫着将其死死抱住,才没摔倒在地。
府内的女眷见此惨状,绝望的哭嚎声再也压抑不住,如同决堤之水般从府内汹涌而出,撕心裂肺。
“带走!”穆之眼中没有半分怜悯,只有执行任务的冰冷。他果断挥手。
两名强壮的缇骑立刻上前,如同鹰隼擒住猎物,一左一右架起瘫软如泥、满脸血污和绝望、口中还在无意识呕着血沫的崔文远。这位曾经立于百官之巅、威严赫赫的一品工部尚书,此刻如同死狗一般,在无数道惊恐和鄙夷的目光注视下,被硬生生拖出那扇象征着他一生荣华富贵的尚书府门。府内哀声震天,府外围观者屏息静默,只余下铁甲铿锵的沉重脚步声。
消息如同燎原野火,伴随着清晨的阳光瞬间燃遍京城每一个角落!工部尚书崔文远!右侍郎孙承宗!贪墨孝吕陵工国帑!数额骇人听闻!更惊天动地的是——他们竟敢在太后万年吉地暗藏毒烟,图谋不轨,祸乱国本!
举朝上下一片死寂般的震惊!旋即哗然鼎沸!街谈巷议,酒楼茶馆,无人不在谈论这桩惊天巨案。工部衙门被封锁,崔、孙两府被查抄,一切都在穆之掌控中迅速推进。而崔文远苦心经营多年、赖以立身的所谓“清廉”名号,在残酷的证据面前,彻底化作了天下最大的笑话!
京城的天,在熹微的晨光中,已然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