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因果悖论(第2页)
苏瑶已经走到宗祠门口,门槛高得惊人,足有她量子态的三倍,门槛石上刻着 "凡夫俗子不得入内",字体与她家祠堂那块清代石碑上的如出一辙。她的量子态撞上无形的屏障,屏障上浮现出母亲的字迹:"瑶儿,勿入。" 这是三年前母亲在防空洞留给她的最后信息,当时以为是诀别,此刻却像道温柔的枷锁,字迹边缘还带着母亲特有的连笔弯钩,和她纳鞋底时收线的弧度如出一辙,针脚的疏密都分毫不差。她咬咬牙,从意识深处拽出陈长老的扫帚虚影 —— 那把竹扫帚的末梢还缠着她母亲纳鞋底的棉线,是她藏在共生树里的念想,棉线末端还打着个 "平安结",结眼处嵌着粒母亲院子里的梧桐籽。
"陈爷爷说过,扫帚能扫尽蒙眼的灰尘。" 苏瑶挥动扫帚,竹枝划过屏障的瞬间,"勿入" 二字突然扭曲,化作无数细小的 "天道锈蚀"。那些锈迹落地生根,长成带刺的藤蔓,藤蔓上的尖刺竟是由 "清规戒律" 四个字变形而成,缠住了正要投 "灭绝" 票的祖先虚影。有个穿明朝官服的祖先虚影被藤蔓扯破衣袖,露出底下藏着的《天工开物》残页,书页里画着的蒸汽机图样,活塞运动的轨迹竟与爻族的量子核心有异曲同工之妙,旁边还有行小字:"变则通,通则久。" 墨迹里混着点朱砂,是用祠堂供桌上的朱砂砚磨的。
"七世祖," 苏瑶认出了他,族谱里记载这位祖先是明朝的工部侍郎,曾偷偷改进过织布机,让效率提升三倍却不求封赏,"您当年改良纺织机时,不就是在拥抱混沌吗?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官服祖先的虚影剧烈晃动,玉牌从 "灭绝" 翻成 "存续",翻面时发出 "啪" 的脆响,像小时候玩的翻花绳。他化作的青烟没有飘向盘古斧,而是钻进了台正在成型的织布机木偶里,木偶突然开始运转,织出的锦缎上,苏字与爻族符文交错缠绕,纬线用的竟是地球的蚕丝。
林宇此时已闯入 "郑和下西洋" 的因果分支。这里的宝船木偶正在卸载丝绸瓷器,却对甲板上阿拉伯商人的星图视而不见,商人的头巾木偶被宝船撞得摇晃,头巾上的星月图案都歪成了直角。星图掉在地上,被船锚碾成碎片,碎片拼起来能看到红海的航线,标注着 "此处有珍珠"。衡器预设的因果线里,航海日志只记录了朝贡数量,没有丝毫文明交流的痕迹,连水手木偶的表情都是统一的肃穆,嘴角的弧度都经过精确计算,像群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这不对," 他想起博物馆里郑和船队的复原图,水手们的腰带上明明挂着不同文明的徽章,有印度教的莲花,有伊斯兰教的新月,还有非洲部落的图腾,"大海是用来连接的,不是炫耀的。"
他跳上主桅,将儒家典籍与阿拉伯星图同时展开。两种文明的符号在空中交织,化作道彩虹桥,桥的栏杆竟是用算盘珠子串成的,算珠上刻着阿拉伯数字。宝船木偶的船帆突然鼓起,帆布上的龙纹与星月图案完美融合,龙的爪子握着本《古兰经》,星月周围环绕着《论语》的竹简。船身两侧的炮口不再对准商船,而是吐出了无数丝绸卷轴,缠在商船上形成彩带,彩带上绣着 "四海之内皆兄弟" 的阿拉伯文。最老的郑和木偶眼眶里渗出青铜泪,滴在甲板上,长出株同时开着牡丹与素馨花的奇树,花香顺着因果回廊飘向宗祠,让投 "灭绝" 票的祖先们虚影动作迟滞了半拍,有位祖先甚至下意识地用袖子擦了擦鼻子,像闻到了家乡的味道。
"因果回廊在变化!" 苏瑶的惊呼传来。宗祠供桌上的盘古斧残片开始闪烁,原本占多数的 "灭绝" 玉牌正在融化,化作液态的甲骨文,在地面汇成河流,河水里漂浮着人类文明的片段:有山顶洞人钻木取火的火苗,火苗的颜色随温度变化,从暗红到橘黄再到白炽;有敦煌壁画上的飞天,飘带里裹着西域的葡萄种子;还有阿波罗登月时留下的脚印,鞋印边缘还沾着月球尘埃,在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她看见投 "存续" 票的祖先们虚影越来越清晰,有位穿着民国校服的姑奶奶,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照片 —— 那是她在西南联大读书时与同学的合影,背后写着 "科学救国,情感铸魂",照片边缘还粘着片干枯的山茶花瓣,是当年从云南带回来的,花瓣的纹路里还能看到细微的虫蛀痕迹。
当苏瑶终于跨过门槛,供桌中央突然升起个黑色按钮,按钮表面刻着精密的齿轮纹路,像极了父亲留下的那只量子怀表。表壳上的划痕都一模一样,是她小时候摔在地上磕的。她的指尖刚触碰到按钮,表盖 "啪" 地弹开,内侧的光刻突然亮起:"吾女,混沌非恶,是天道未懂的温柔。" 父亲的字迹带着钢笔特有的顿挫,最后那个 "柔" 字的竖钩,还沾着点墨水没干的晕染,和他当年在实验室笔记本上的签名如出一辙,连墨水的浓度变化都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