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合岳 作品
第22章 取栗
辰时一刻,黔水河畔。
陈家军的马蹄声惊飞整片芦苇荡,惊鸟扑棱棱掠过灰蒙的天际,翅羽搅碎晨雾。曾国宇舔了舔开裂的嘴唇,尝到铁锈混着河腥的味道。喉间血气翻涌,他咬紧牙关压下咳意,一把扯下颈间怀表抛向身后——“柳副官!”表链在晨光里划出一道银弧,像割裂时空的刀光,“巳时,听见三声锣响就引爆!”
柳临峰接住怀表时踉跄半步,黄铜表壳背面烫金的“曾”字硌得掌心发疼。他望着四少纵马跃入湍流,枣红马嘶鸣着被浊浪吞没,马鬃如血沫般一闪即逝,只余一截登山索在桥墩上晃荡,像条垂死的蛇。那是三年前四少为躲大爷家法布下的退路,柳临峰至今记得那夜暴雨如注,两人用刺刀在青砖缝里凿了整宿。四少十指血肉模糊却笑得畅快:“这绳子浸过桐油,泡十年也断不了!”
——可十年未到,人先断了退路。
河水比预想得更凶。曾国宇甫一入水便被暗流裹挟,后脑重重撞上礁石,眼前炸开一片猩红。他本能地蜷身护住心口,军靴却被水草缠死,肺里空气被挤压成尖锐的痛。意识涣散间,他看见曾国刚阴鸷的脸浮在浊流中——不能死,他死了,他的小幺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