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山西侯马融情血脉(第2页)
正午的阳光透过车窗,把车厢里的人影拉得很长。小慧在餐车整理餐具时,听见隔壁车厢传来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笑声。掀开门帘一看,十几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孩子正围着一位老人,老人拄着拐杖,军绿色外套上别着三枚褪色的军功章,最左边那枚“军功奉献”奖章的边角已经磨圆,却依旧闪着光。“是军工子弟学校的学生,要去戈壁深处的军工博物馆参观。”列车员小张凑过来小声说,“那位老人是他们的校外辅导员,听说以前在侯马军工基地待过几十年。”
小慧心里一动,转身从乘务员休息室的柜子里翻出一个泛黄的笔记本。封皮上“工作日志”四个字是母亲的笔迹,娟秀却有力,里面夹着母亲年轻时画的电路图,纸页边缘已经发脆,铅笔线条却依旧清晰。她走到孩子们身边时,老人正指着窗外的铁轨,给孩子们讲当年运送军工物资的故事:“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列车走一段就要停下来检查,冬天冷得能冻掉耳朵,可没有一个人喊苦……”
“爷爷,您看这个!”小慧把笔记本递过去,老人翻开的瞬间,眼睛突然亮了。“这电路图的画法,是当年侯马基地车间的标准样式!”老人的手指轻轻拂过纸页,声音都有些发颤,“我认识你母亲,她当年是车间里最年轻的绘图员,画的图比老师傅都精准,有一次为了改一个数据,在机床边熬了整整一夜。”
小慧的眼眶突然发热,她指着笔记本里夹着的一张老照片——那是母亲和几位女工在车间门口的合影,母亲手里举着一张奖状,笑容灿烂。“我妈总说,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事,就是看着自己画的图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军工设备。”她又翻到后面几页,那是她自己的乘务日志,每一页都记得工工整整,日期、车次、乘客人数,甚至连“三号车厢热水阀轻微漏水,已检修”这样的小事都写得清清楚楚。“我刚开始记日志时总偷懒,我妈就把她的电路图拿给我看,说‘你记的每一个字,都是铁路上的安全保障,就像我画的每一条线,都是军工的质量底线’。”
孩子们围得更紧了,小手指着日志上一个画着星星的日期:“阿姨,这一天为什么要画星星呀?”小慧蹲下身,看着那个熟悉的日期,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是三年前的冬天,列车要运送一批紧急军工零件去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却遇上了百年不遇的暴雪。雪片像鹅毛一样砸在车窗上,能见度不足五米,铁轨上积的雪没过了脚踝。她和大伟带着乘务组,拿着铁铲在铁轨旁铲雪,寒风吹得脸生疼,手套冻得硬邦邦的,手指几乎失去了知觉。四个小时后,当列车终于缓缓启动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因为那天,我们守住了军工的时间。”小慧摸了摸孩子的头,目光望向窗外——列车正穿过一片胡杨林,金黄的树叶在秋风里翻卷,像无数面小小的军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傍晚时分,列车抵达戈壁边缘的清水河中转站。大伟检查完列车的最后一个车轮,站在站台边抽烟,烟卷在指间燃得很慢,他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戈壁上——夕阳把沙丘染成了金红色,铁轨像一条黑色的绸带,从侯马一直延伸到天边,和记忆里父亲描述的军工运输线渐渐重合。“在想啥呢?”小慧走过来,递给他一个还热乎的馒头,“刚从站台食堂买的,你最爱吃的红糖馒头。”
大伟咬了一口馒头,麦香混着红糖的甜意在嘴里散开,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侯马基地食堂的场景。那时食堂的馒头总是带着股淡淡的麦麸香,父亲每次都会把自己碗里的红糖馒头夹给他,说“多吃点,以后才能有力气接爸爸的班”。“想咱爸妈,想侯马基地的那些日子。”大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张旧照片,照片里的父亲还很年轻,站在军用专列旁,手里举着那把熟悉的扳手。“你说,他们要是看见现在的铁路,看见咱们还在跑这条线,会不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