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走访大西北,追踪父辈军工足迹(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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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那个人,看着严肃,心细得很。”李守业抿了口酒,眼神飘向窗外的戈壁,“那时候咱们住地窝子,就是在地上挖个坑,上面盖层茅草和油布,冬天漏风,夏天闷热。你爹怕我们冻着,每天晚上都要检查一遍大家的被子,谁的被子薄了,他就把自己的棉袄盖在上面。有一回我感冒发烧,夜里浑身发冷,你爹就坐在我床边,给我捂手,还哼着他家乡的小调,说‘守业,挺过去就好了,等铁路修通了,咱们就能回家看老婆孩子了’。” “我爹……他很少跟我提想家。”冰阳轻声说。他记得小时候,每次问父亲“你在西北想不想我”,父亲总是笑着揉他的头说“想啊,怎么不想?可铁路没修通,爹走了,这段路就没人盯了”。直到他十二岁那年,父亲终于调回本地,可每次路过火车站,还是会忍不住驻足,盯着驶过的火车出神,手指会不自觉地摩挲着手上的老茧。
李守业点点头:“你爹是个恋家的人,可他更放不下铁路。1973年夏天,你娘给他寄了封信,说你得了肺炎,烧得厉害,想让他回家看看。你爹拿着信,在帐篷外面坐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红着眼圈跟队长说‘我不能走,这段铁轨马上就要铺完了,我走了,测量数据没人核对,万一出问题,之前的活就白干了’。后来他给你娘回了信,还寄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就是你带来的那张,背面写着‘等铁路通了,爹就回家,带你去吃你最爱吃的糖葫芦’。”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李守业就叫醒了冰阳。“今天带你去个地方,”他背着一个帆布包,里面装着水壶和馍馍,“去看看你爹当年刻的‘同心轨’,那是咱们队的念想。”
两人坐着一辆老旧的三轮车,在戈壁滩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达了当年的施工遗址。这里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热闹,只剩下几段锈迹斑斑的铁轨嵌在砾石里,旁边长着几簇倔强的骆驼刺,在风里轻轻摇晃。李守业指着不远处的一块青石:“你看,那就是‘同心轨’的标记,这么多年了,还在呢。”
冰阳走过去,蹲下来仔细看。青石上,“同心轨”三个大字虽然被风沙磨得有些浅,但笔画依旧清晰,能看出刻字时的用力——每一笔都刻得很深,像是要把这三个字永远留在这片戈壁上。“这是1973年5月,那段弯道铁轨铺好的时候,你爹亲手刻的,”李守业站在他身边,声音里满是感慨,“他说‘这段铁轨是咱们兄弟一起扛仪器、一起铲沙子、一起熬通宵铺出来的,是同心协力干出来的,就叫同心轨吧’。通车那天,咱们全队的人都来这儿,跟这三个字合了影,可惜后来搬家,那张照片弄丢了,我找了好多年都没找到。”
冰阳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青石上的刻字,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像是能摸到父亲当年刻字时的力道。他仿佛能看到父亲当年的样子:穿着沾满灰尘的工装,袖子挽到胳膊肘,手里拿着凿子和锤子,一下一下地在石头上凿着,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石头上,很快被干燥的空气吸干。“李伯伯,通车那天……我爹是不是特别高兴?”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高兴!怎么不高兴!”李守业笑了,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通车那天,附近的老乡都来了,有的提着一篮鸡蛋,有的抱着一摞馍馍,还有的给咱们送热水。火车开过来的时候,你爹站在最前面,举着‘铁路军工先锋队’的红旗,手都在抖,眼泪顺着脸往下流。火车驶过‘同心轨’的时候,他还跑过去,摸着车轮子说‘终于通了,终于能跑火车了’。那天晚上,咱们队里煮了一大锅羊肉,你爹喝多了,抱着我哭,说‘守业,咱们没辜负国家的托付,没让老乡们等太久’。”
离开施工遗址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阳光洒在铁轨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光。冰阳回头望了一眼那几段铁轨和青石上的“同心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那是一种混杂着感动、自豪和思念的情绪,让他鼻子发酸,却又觉得无比踏实。他知道,这里不仅有父亲的足迹,更有父亲和他的战友们用青春和汗水铸就的信仰。
从疏勒河出发,冰阳又去了酒泉。在当地朋友的帮助下,他找到了酒泉铁路纪念馆。纪念馆不大,却收拾得很整齐,展厅里陈列着很多关于西北铁道军工的珍贵文物——有老旧的测量仪、磨破的工装、泛黄的施工文件,还有战士们用过的水壶和饭盒。走进“兰新铁路支线展区”,冰阳一眼就看到了玻璃柜里的展品——一本《铁道施工手册》,封面上的签名正是“楚玉清”,字迹和父亲后来给她写作业签名时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您好,请问这本手册是……”冰阳激动地拉住纪念馆工作人员张姐的手,声音有些发颤。张姐笑着点点头:“这是楚玉清同志1974年捐给纪念馆的,当时他说‘这些东西留在我手里没用,捐给纪念馆,能让后人知道当年的铁路是怎么修的,知道有一群人在这儿干过活,就够了’。”张姐递给冰阳一副白色手套,“你可以戴上手套翻一翻,里面有很多他的笔记和手绘的图纸,都是很珍贵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