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士心 作品

第214章 玉镜招炎(第2页)

镜面里,清晰地映照出窗外夜空中那只疯狂肆虐的燃烧巨鸟!每一次巨鸟喷吐烈焰俯冲,镜框上的红光就猛地炽盛一分,仿佛在为那毁灭的火焰提供着邪恶的能量通道!

“镜…镜子…”金万年听到动静,艰难地抬起头,脸上焦黑的皮肤下,露出一个混合着极致痛苦和疯狂执念的扭曲表情,声音嘶哑如同破风箱,“我的…宝贝儿…招来了…神鸟…”他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欲望彻底焚烧后的空洞和狂热。

“你疯了!”林玥冲到他面前,声音因愤怒和眼前的惨状而颤抖,“看看外面!看看你干了什么!”

金万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目光死死黏在怀中的玉镜上,对林玥的斥责充耳不闻,仿佛那镜子是他全部的世界:“神鸟…我的…是我的…”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嘹亮、都要暴戾的尖啸!那只燃烧的重明鸟,似乎被下方混乱的能量所吸引,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盘旋,那双如同燃烧太阳般的重瞳,瞬间锁定了这扇破窗!毁灭性的炽白光芒在它眼中急剧凝聚!

“躲开!”我头皮瞬间炸开,用尽全身力气将林玥扑倒在地,同时狠狠一脚踹在金万年抱着的乌木匣子上!

“哐当!”

匣子连同里面的玉镜被踹得翻滚出去。几乎就在同一刹那,两道炽白的光柱如同神罚之矛,穿透破碎的窗户,带着焚毁一切的高温,狠狠轰击在金万年刚才所在的位置!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和气浪。整个房间的地面如同被巨人踩了一脚,猛地向上拱起又塌陷。灼热的气流裹挟着碎石、灰烬和金属碎片横扫而过,打在身上生疼。金万年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他那蜷缩的身影在炽白光芒爆发的瞬间,如同烈日下的蜡像,直接汽化、消失,只在地板上留下一个焦黑扭曲的、人形的浅坑,边缘还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

巨大的爆炸冲击波将我和林玥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后面的金属保险柜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烟尘弥漫,口鼻里全是焦糊和血腥味。

“咳咳…陈默!”林玥挣扎着爬起,顾不上疼痛,焦急地寻找我的位置。

“我没事!”我吐掉嘴里的灰,忍着剧痛撑起身子。目光急切地扫过一片狼藉的房间。那只被踹飞的乌木匣子翻倒在墙角,玉镜滑落出来,墨绿的镜面朝上,竟依然完好无损!镜框上熔岩般的红光黯淡了一些,但依旧在缓缓流转。镜面深处,那只重明鸟的影像似乎变得更加清晰、更加狂暴!

“镜子还在!”我指着角落嘶喊。

林玥也看到了,她脸色惨白,但眼神异常坚定:“找另外两件!快!铜兽和金盘!它们一定也在这里!分开找!”

我们像疯了一样在浓烟弥漫、高温炙烤、随时可能再次崩塌的废墟里翻找。踢开烧焦的文件柜,推开扭曲变形的金属支架,不顾灼热的灰烬烫伤手掌。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伴随着窗外重明鸟毁灭性的尖啸和城市燃烧的悲鸣。

“在这里!”林玥的声音带着狂喜的哭腔!她从一个被炸开一半的合金保险箱里,拖出了那个装着龟兹金盘的特制箱子!箱子一角有些焦黑变形,但主体完好。她颤抖着打开卡扣——温润内敛的哑光金盘安然躺在特制的软垫上,盘面那细密的同心圆纹路,在火光映照下似乎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的、温润的辉光。

几乎同时,我在一堆被冲击波掀翻的瓦砾下,看到了那个装着波斯铜兽的乌木底座!铜兽被震落在地,侧翻着,但那只奇特的兽身依旧完整,它背脊弓起的姿态,在跳动的火光中仿佛蓄势待发。而它那两只曾变幻过颜色的宝石眼珠,此刻正死死盯着房间顶部的某个方向,呈现出一种极其刺目的、不断闪烁的血红色!

“铜兽眼睛!”我冲过去一把抓起那冰冷的青铜异兽,它的眼珠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我顺着它“目光”的方向猛地抬头——

天花板!一根粗大的主承重梁,在刚才的爆炸和持续的烈焰焚烧下,已经严重扭曲变形,裂开了巨大的缝隙,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无数细小的水泥碎屑正簌簌落下!整片天花板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彻底崩塌,将我们和那面邪异的玉镜一同埋葬!

“要塌了!拿着金盘!走!”我朝林玥嘶吼,同时将手中的铜兽死死抱在怀里,那冰冷坚硬的触感仿佛给了我一丝奇异的力量。我瞥了一眼墙角那面依旧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玉镜,一咬牙,冲过去将它也抓了起来!入手一片刺骨的冰寒,镜框上的红光仿佛毒蛇般缠绕上我的手臂,带来一阵诡异的灼痛感。

我们抱着三件沉重冰冷的古物,跌跌撞撞地冲出即将崩塌的核心保险库,沿着来时的通道拼命向外奔逃。身后,传来承重梁彻底断裂的恐怖巨响,伴随着大块混凝土和钢筋砸落地面的轰鸣!烟尘如同海啸般从通道深处涌出!

终于冲出了拍卖行大楼!外面的景象如同炼狱。街道变成了火河,燃烧的汽车残骸如同篝火堆。空气滚烫,吸进肺里如同吞下烧红的刀子。那只巨大的重明鸟依旧在低空盘旋,双翼扇动带起阵阵裹挟着火星的狂风,每一次尖啸都伴随着一片区域的爆燃!它似乎被某种力量激怒了,又或者感应到了下方那三件古物的存在,那双燃烧的重瞳,再次锁定了我们刚刚逃出的位置!

“不能让它再烧下去了!”林玥看着四周的惨状,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古籍!铜兽主天象!试试它!陈默!”

我低头看向怀中那只冰冷的铜兽。它那双血红色的宝石眼珠,此刻正对着天空中那只盘旋的毁灭巨鸟,红得几乎要燃烧起来!铜兽身体表面那些繁复的星图气象纹路,不知何时竟亮起了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幽蓝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闪烁!

怎么试?拿在手里对着天喊吗?这念头荒谬得可笑,但在这种绝境下,任何一根稻草都要抓住!

“妈的!死马当活马医!”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将怀中的波斯铜兽高高举起,双臂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朝着天空中那只带来无尽毁灭的火焰巨禽,朝着那片被浓烟和烈火染成暗红的厚重乌云!

“来啊!不是能号令风雨吗?!来啊——!!!”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声音在火场的喧嚣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怀里的铜兽猛地一震!

并非物理上的震动,而是一种无形的、强烈的能量脉冲,瞬间从冰冷的青铜兽身中爆发出来!它表面那些幽蓝的纹路光芒大盛,如同瞬间被注入了狂暴的电流!那两枚血红的宝石眼珠,光芒暴涨,射出一道凝练的、肉眼几乎无法直视的红色光柱,直刺苍穹!

这道血红色的光柱,并非攻击,更像一道穿透了空间界限的指令,一道古老契约被强行唤醒的号角!

光柱刺入厚重的、充满燃烧灰烬的乌云深处。

“轰隆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仿佛天穹炸裂的恐怖雷鸣,毫无征兆地炸响!那声音如此之近,如此狂暴,震得脚下的大地都在呻吟,震得人耳膜欲裂,心脏都几乎要跳出胸腔!

紧接着,不是雨点。

是瀑布!是倾泻的天河!

毫无缓冲,天空仿佛被那声巨雷彻底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冰冷、狂暴、密集到完全看不清雨线的巨大水柱,如同亿万条愤怒的银色蛟龙,从漆黑的天穹之上,朝着下方这片燃烧的炼狱,朝着那只盘旋的火焰巨鸟,朝着那面被我死死抓在手中、镜框红光疯狂闪烁的昆仑玉镜,狠狠地、狠狠地砸了下来!

“哗——!!!”

那不是下雨,是天河的堤坝彻底崩溃!密集到极致的雨水砸在滚烫的地面、燃烧的建筑、汽车的残骸上,瞬间腾起大片大片白色的、灼人的水蒸气,发出嗤嗤啦啦如同热油煎炸般的巨响!能见度瞬间降到了最低,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翻滚的蒸汽幕墙。

“嗷——!!!”

那只正在俯冲的火焰重明鸟,首当其冲!狂暴的、冰冷的天河之水狠狠砸在它燃烧的身躯上!那并非普通的雨水,其中蕴含着被铜兽引动的、沛然莫御的天地之力!火焰与冰冷的雨水激烈交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大团大团的白气瞬间将它庞大的身躯包裹!它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的、惊天动地的尖啸!那啸声中充满了被冒犯的暴怒和被克制的狂躁!

它燃烧的双翼疯狂扇动,试图驱散这冰冷的天罚之水,甩掉身上的重负。每一次扇动都卷起巨大的水龙卷和炽热蒸汽。它那双如同燃烧太阳般的重瞳,死死地穿透重重水雾和蒸汽,锁定了下方——锁定了那个将它召唤至此,此刻又被我抓在手中的墨绿色玉镜!

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攫住了我!那目光中蕴含的毁灭意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狂暴!它放弃了攻击其他目标,庞大的身躯在暴雨和蒸汽中艰难地调整方向,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朝着我的位置,如同坠落的火焰流星,狠狠冲撞而来!速度之快,在雨幕中拉出一道赤红的水汽轨迹!

死亡的气息瞬间将我淹没!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双翼扇动的灼热狂风和那毁灭性目光带来的灵魂灼痛!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

“陈默!金盘!”千钧一发之际,林玥嘶哑的尖叫穿透了雷鸣雨啸!

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将一直死死抱在怀中的龟兹金盘猛地举起,挡在身前!温润内敛的哑光金盘,盘面上那细密的同心圆纹路,在狂暴雨水的冲刷下,竟然亮起了一层柔和却无比坚韧的金色光晕!

就在金盘举起的同时,那只燃烧的重明鸟,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已经撞到了眼前!它没有直接撞击我的身体,而是将全部的力量、全部的怒火、全部燃烧的神性,凝聚成一道粗大无比、炽白到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毁灭光柱,从那双重瞳之中,如同神罚之矛,狠狠地轰击在我手中的龟兹金盘之上!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一道难以想象的、肉眼可见的炽白色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银河,狠狠地撞在金盘那层看似薄弱的金色光晕之上!撞击点爆发出比太阳还要刺目亿万倍的光芒!那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视线里只剩下纯粹的白!耳朵里只剩下一种高频的、仿佛空间被撕裂的嗡鸣!

我整个人如同被万吨巨锤正面轰中!双臂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骨头仿佛寸寸碎裂!恐怖的力量透过金盘传递到全身,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震成了碎片!双脚再也无法站稳,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那股沛然莫御的能量洪流狠狠轰飞出去!

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地翻滚,后背重重砸在远处一辆被烧得只剩下框架的汽车残骸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喉咙一甜,腥热的液体涌了上来。手中的龟兹金盘早已脱手飞出,摔落在几步外积满雨水的坑洼里。

然而,那面昆仑玉镜,却依旧被我死死抓在左手中!镜框上那熔岩般的红光,在承受了重明鸟倾力一击、又被狂暴雨水不断冲刷的此刻,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回光返照般,猛地爆发出最后一股妖异刺目的红芒!仿佛一个垂死的邪灵发出了最后的诅咒!

这骤然爆发的邪异红光,似乎彻底激怒了那只被暴雨暂时压制的重明神鸟!它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和极致暴怒的尖啸,庞大的身躯在雨幕中猛地一挣,竟暂时摆脱了天河之水的压制!它放弃了被击飞的我,燃烧的双翼卷起炽热的狂风,庞大的身躯一个灵巧到不可思议的盘旋,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赤红流光,狠狠地撞向那面依旧闪烁着妖异红光的昆仑玉镜!

不!它的目标不是镜子!是镜子后面,那个正挣扎着想要爬起,想要去捡地上金盘的纤细身影——林玥!

“林玥——!!!”我的嘶吼被淹没在雷声雨啸和神鸟的尖鸣中。身体剧痛,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毁灭的赤红流光,如同死神的镰刀,斩向她的后背!

就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奇异的、带着金属震颤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起!

声音的源头,赫然是林玥脚边不远处,静静躺在浑浊雨水中的那只龟兹金盘!

它盘面上那层柔和的金色光晕,在重明鸟即将撞上林玥的瞬间,猛地向内一缩!紧接着,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一层更加凝练、更加厚重、如同实质般的金色光罩,以金盘为中心,瞬间膨胀开来!光罩上流淌着无数细密的、古老而玄奥的符文!

这层突然出现的金色光罩,恰好挡在了重明鸟冲击的路径上!

“咚!”

一声沉闷到让人心脏停跳的巨响!

赤红的毁灭流光狠狠撞在突然出现的金色光罩上!没有爆炸,没有穿透。那层看似薄薄的金色光罩,竟然坚韧得超乎想象!炽白的毁灭性能量和古老的金色守护之光猛烈地挤压、碰撞、湮灭!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混合着赤金两色的能量涟漪,如同水波般急速扩散开来!

所过之处,地面上的雨水瞬间被蒸发殆尽!停泊的汽车残骸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揉捏,扭曲变形!旁边一栋本已摇摇欲坠的矮墙,在这狂暴的能量涟漪冲击下,如同沙子堆砌般无声地垮塌、化为齑粉!

金色光罩剧烈地波动、闪烁着,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随时会破碎。但它终究是挡住了!将那只燃烧的重明鸟连同它毁灭性的冲击,死死地挡在了外面!

被光罩保护在中心的林玥,被这近在咫尺的能量碰撞震得再次摔倒在地,但她奇迹般地没有被那毁灭性的能量波及分毫!她抬起头,惊魂未定地看着光罩外那只近在咫尺、疯狂冲击的火焰巨鸟,看着它那双燃烧着暴怒和一丝愕然的炽白重瞳!

而那只燃烧的重明鸟,在全力一击被这突如其来的金色光罩挡下之后,似乎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又或者被这源自龟兹佛国的守护之力所震慑。它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猛地一滞,发出一声不甘、疲惫却又带着某种奇异解脱意味的长长哀鸣。那鸣叫声穿透雨幕,回荡在燃烧的城市上空。

它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在狂暴的暴雨冲刷下,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缩小。巨大的身影变得有些模糊,仿佛随时会融入这倾盆的雨幕之中。那双如同燃烧太阳般的重瞳,光芒也急剧收敛,只剩下两团微弱的、跳动的白炽光点,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被林玥护在身后、那面依旧闪烁着妖异红光的昆仑玉镜。

那一眼,复杂难明,有愤怒,有疲惫,有被强行唤醒又被强行克制的屈辱,似乎还有一丝……源自古老血脉的、对那面镜子的深深忌惮?

就在这时,被我紧紧抓在左手中的昆仑玉镜,镜框上那妖异的红光在暴雨的冲刷和重明鸟的注视下,如同风中残烛,猛地剧烈闪烁了几下,发出几声如同玻璃碎裂般的轻微“咔嚓”声。紧接着,那令人不安的红光,如同被掐灭的烛火,骤然彻底熄灭了!

镜框恢复了原本的乌黑冰冷,镜面也重新变得深邃沉寂,如同亘古不变的寒潭,再也映照不出任何东西,包括那只即将消散的重明鸟。

与此同时,护在林玥身前的金色光罩,在玉镜红光熄灭的瞬间,也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般的嗡鸣,彻底消散在雨幕之中。那面龟兹金盘静静地躺在泥水里,盘面黯淡,仿佛耗尽了所有的神异,又变回了一件普通的、温润的古物。

那只火焰重明鸟庞大的身影,在暴雨中变得越来越淡,越来越透明。它最后发出一声悠长而苍凉的鸣叫,带着远古的回音,仿佛告别,又仿佛叹息。巨大的火焰双翼最后一次扇动,卷起一片混合着水汽和火星的风。随即,那庞大的、燃烧的轮廓,如同被雨水彻底洗去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消散在茫茫的雨夜之中,只留下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羽毛烧焦般的奇异腥气,很快也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干净。

雷声渐渐隐去。只剩下天河倒灌般的暴雨,依旧疯狂地冲刷着这片饱受蹂躏的大地。火焰在雨水中挣扎、熄灭,发出滋滋的哀鸣。浓烟被压向地面,又被水流带走。城市的悲鸣渐渐被哗哗的雨声取代。

我和林玥瘫坐在冰冷的雨水和泥泞里,背靠着那辆扭曲的汽车残骸,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顺着头发、脸颊流淌,混合着汗水、泪水和嘴角的血迹。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将我们淹没。

林玥挣扎着爬过来,冰凉的手指颤抖着抚上我的脸,检查我的伤势,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哽咽和后怕:“陈默…你怎么样?手…你的手…”

我低头看向自己依旧死死抓着昆仑玉镜的左手。五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僵硬发白,指关节处一片乌青,手臂上被镜框红光缠绕过的地方,留下了一圈焦黑的、如同烙印般的痕迹,传来火辣辣的剧痛。胸口更是闷痛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

“死不了…”我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镜子…铜兽…”我看向滚落在不远处的铜兽。它安静地躺在泥水里,那双曾射出过血色光柱的宝石眼珠,此刻完全黯淡下去,变成了毫无生气的灰白色石头。表面的幽蓝纹路也彻底熄灭,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变成了一件真正的、冰冷的青铜古物。

林玥的目光扫过黯淡的铜兽,落在泥水中那面温润的金盘上,最后定格在我手中那面沉寂、冰冷、仿佛蕴含着无尽寒意的墨玉古镜上。她眼中的恐惧和后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色——有敬畏,有明悟,更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决然。

“我们…”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声音不大,却在哗哗的雨声中异常清晰,“得把它们送回去。”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手中那面仿佛能将灵魂都吸进去的墨玉古镜。镜面深邃,映不出我的脸,只有一片冰冷的、永恒的幽暗。镜框上那些狰狞的飞禽走兽纹路,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愈发阴森诡异。金万年触碰它时的贪婪眼神,重明鸟毁灭性的火焰,还有那瞬间汽化的恐怖景象…碎片般闪过脑海。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窜上天灵盖。这东西,根本不属于人间。

“对,”我重重地点头,声音因激动和疼痛而发颤,“送回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一件不留!”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冰冷的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