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玉镜招炎(第3页)
我们相互搀扶着,在依旧磅礴的雨幕和满目疮痍的街道上艰难跋涉。城市的创伤触目惊心,断裂的高架桥如同巨兽的残骸,扭曲的钢筋刺向铅灰色的天空,燃烧后的焦黑废墟在暴雨中沉默地哭泣。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灰烬和淡淡的焦糊味。救护车和消防车刺耳的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的光芒在雨帘中闪烁,如同城市劫后余生、微弱跳动的心脏。
回到我那间被震得一片狼藉、窗户玻璃全碎的小出租屋,已是后半夜。暴雨渐渐停歇,只剩下屋檐滴水的单调声响。我们疲惫不堪,浑身湿透,沾满泥泞,但谁也不敢有丝毫耽搁。
林玥迅速打开她的专业工具箱,动作麻利地开始处理我们身上的伤口。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酒精棉球擦过皮肤带来尖锐的刺痛。我左臂上那圈被玉镜灼伤的焦黑烙印尤为狰狞,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林玥小心翼翼地清理着,眉头紧锁,镜片后的眼神凝重:“这伤…很邪门,不像普通烧伤。回去后得用研究所的特殊药水处理,古籍里有记载类似的东西…”
我咬着牙,冷汗顺着鬓角滑落,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桌上那三件静静摆放的古物:黯淡无光的铜兽,温润却沉寂的金盘,还有那面散发着无形寒意的墨玉古镜。它们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三件精美的艺术品,谁能想到就在几个小时前,它们搅动了整个城市,几乎带来灭顶之灾?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林玥包扎好我手臂上最后一道伤口,语气斩钉截铁,“金万年死了,拍卖行毁了,但这么大的动静,官方力量很快就会全面介入,封锁消息,彻查一切!到时候这三件东西一旦落入某些人手里…”她没有说下去,但眼中的忧虑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金万年那双被贪婪烧红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胸口的闷痛提醒着我时间的紧迫。目光再次扫过那面昆仑玉镜,它的冰冷沉寂之下,仿佛蛰伏着随时会苏醒的凶灵。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昆仑山!只有那里!古籍上记载的源头!”这念头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直觉。
林玥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同样的光芒:“对!玉镜来自昆仑!铜兽和金盘虽来自西域,但它们的‘根’,它们力量最终指向的源头,很可能也在那里!神物归位,或许才能真正平息这一切!”她迅速从背包里翻出几张皱巴巴的、打印着卫星地图和模糊地形图的纸张,“我研究过!玉镜出土点就在昆仑西段,人迹罕至的‘寒魄谷’附近!我们得想办法过去!越快越好!”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如同行走在刀锋之上。利用林玥在研究所的特殊渠道和人脉,我们避开官方初步设立的封锁线,躲开可能的追踪目光,像幽灵一样在城市边缘活动。她弄来了必要的野外装备、压缩食品、药品,甚至搞到了两张去往西部边陲小城的火车票,用的是几乎无法追查的渠道。我的手臂伤处敷上了她带来的、散发着奇异草药味的黑色膏药,那灼痛感被一股奇异的冰凉所取代,伤口边缘的暗红色也似乎淡了些许,但那股源自玉镜的阴冷感,依旧如同跗骨之蛆,时不时在骨髓深处带来一阵刺痛。
三天后,我们踏上了西行的列车。硬座车厢里弥漫着汗味、泡面味和长途跋涉的疲惫。我和林玥挤在靠窗的位置,装着三件古物的沉重背包就放在脚下,用破旧的外套盖着。窗外,城市的轮廓迅速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连绵起伏的黄土高原,沟壑纵横,苍凉而沉默。车厢的摇晃,窗外掠过的荒凉景象,还有脚下背包里散发出的无形压力,都让人神经紧绷。
对面座位上,一个穿着褪色工装、满脸风霜的老汉,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浑浊的眼睛不时瞟向我们脚下的包裹,带着一点好奇。他吐出一口浓烟,操着浓重的西北口音搭话:“后生,带的东西挺沉啊?看你们细皮嫩肉的,不像跑货的,倒像是…搞学问的?”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用脚将背包往座位底下又踢了踢。林玥反应极快,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略显疲惫但温和的笑容:“是啊,大爷,我们是地质勘探队的实习生,去昆仑那边做点野外考察采样。”她指了指背包,“都是些仪器和样本,死沉死沉的。”
“哦?昆仑啊…”老汉咂咂嘴,眼神飘向窗外遥远的、被云雾笼罩的山脉轮廓,带着一丝敬畏,“那地方,神着呢!老辈子人说,山里头有神仙,也有吃人的妖怪!可得小心点!”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前些天,听说昆仑西头那片,大半夜的,天上红彤彤的,还有怪叫!邪乎得很!你们这些小年轻,可得当心!”
我和林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老汉说的“红彤彤”和“怪叫”,难道是指重明鸟出现时的异象?消息竟然这么快就传到这偏远的火车上了?还是说,昆仑山深处,真的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异动?
“谢谢大爷提醒,我们会注意的。”林玥不动声色地应道,手指却悄悄在桌下捏紧了我的手,冰凉一片。
老汉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讲起昆仑山古老的传说:西王母的瑶池、守护神山的白泽、深谷里迷惑人心的妖雾……他的讲述带着浓重的乡野色彩和朴素的敬畏。这些荒诞不经的传说,此刻听在耳中,却莫名地与那三件冰冷古物的气息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共鸣。尤其是他提到“寒魄谷”时,说那里终年冰封,寒气刺骨,是昆仑山最“不干净”的地方之一,连最有经验的猎户都不敢深入。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仿佛预感到前路的艰险远超想象。
经过漫长的辗转——火车换汽车,汽车换拖拉机,最后只能靠双脚——我们终于踏入了昆仑山脉西段那苍莽、原始、充满压迫感的怀抱。空气稀薄而清冽,带着冰雪和岩石的味道。巨大的山体沉默地矗立,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在稀薄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寒光。深谷幽暗,风声在其中呼啸,如同远古巨兽的低语。
按照地图和林玥利用卫星定位仪的指引,我们朝着传说中的“寒魄谷”方向跋涉。山路崎岖陡峭,碎石遍布,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稀薄的空气让每一次呼吸都像拉风箱,胸口如同压着巨石。我的左臂伤口在寒冷和高强度的跋涉下,那被草药压下的阴冷刺痛感又开始隐隐发作。
傍晚时分,我们终于抵达了一片地势相对平缓的山坳。远处,两座刀劈斧削般的巨大雪峰如同沉默的巨人,拱卫着一个幽深、黑暗、仿佛直通地心的巨大峡谷入口。谷口弥漫着终年不散的乳白色寒雾,即使隔着老远,也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
“就是那里了!”林玥指着那幽深的谷口,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寒魄谷!地图和传说都对上了!玉镜的感应…也指向那里!”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背包里那面冰冷的镜子。
我们在山坳背风处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巨石,决定在此扎营过夜,恢复体力,明早再进入那传说中的险地。点燃一小堆篝火,橘黄的火苗跳跃着,勉强驱散着四周浸入骨髓的寒意。我们围着火堆,默默地啃着冰冷的压缩饼干,喝着保温壶里所剩无几的热水。背包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寂静笼罩着营地。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远处寒魄谷方向传来的、永不停歇的、如同鬼哭般的风声。那风声钻进耳朵,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和渺小感。头顶是城市里永远无法看到的、璀璨到令人窒息的浩瀚星河,银河如同流淌的钻石长河横贯天际。在这无垠的星空和沉默的巨山之下,人类渺小得如同尘埃。
“陈默,”林玥的声音很轻,打破了沉寂,她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映着跳动的火光,“你说…我们把它们送回去,真的就能结束这一切吗?”她的目光投向背包,带着一丝迷茫,“那面镜子…它招来的东西…太可怕了。古籍里说的‘归位’,真的存在吗?”
我看着跳动的火焰,火光在瞳孔里明明灭灭。金万年在炽白光柱中汽化的瞬间,重明鸟燃烧的巨翼撕裂夜空的景象,城市在烈焰中崩塌的轰鸣…如同梦魇般在眼前闪过。手臂伤处的阴冷刺痛感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声音干涩,“但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选择。留在人间,它们就是祸根。送回源头,或许…是给它们,也是给我们自己,一个交代。”我拿起一根枯枝,拨弄了一下篝火,几点火星飘向深邃的夜空,“总得试试。为了外面那个还在冒烟的城市,也为了…我们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
林玥沉默了片刻,轻轻“嗯”了一声,将身体朝我这边靠了靠,似乎想汲取一点温暖和力量。篝火映照着她疲惫却依然清秀的侧脸,也映照着旁边背包里那三件沉默的古物。铜兽冰冷的轮廓,金盘温润的反光,还有那面玉镜——即使在黑暗中,也仿佛能感觉到它散发出的、无声的寒意。
夜,越来越深。寒意越来越重。篝火似乎也抵挡不住从寒魄谷方向弥漫过来的那股子深入骨髓的阴冷。我们蜷缩在睡袋里,背靠着背,互相取暖,却谁也无法真正入睡。神经如同绷紧的弓弦,警惕着黑暗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那呼啸的风声,仿佛夹杂着某种低沉的、非人的呓语。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意识在半睡半醒间沉浮时——
一股极其微弱、却冰冷刺骨的波动,毫无征兆地穿透了背包的帆布,如同无形的冰针,瞬间刺入我的感知!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
几乎是同时,旁边的林玥也身体一僵,倏地坐了起来,睡意全无!她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旁边的背包,声音带着惊悸的颤抖:“镜子…是那面镜子!它…它好像在动!”
不是物理上的震动!是一种无形的、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寒气,在背包里无声地弥漫、汇聚!那感觉,就像一块万年玄冰被投入了滚油之中,即将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冰寒冲击!
我们几乎是同时扑向那个背包!
然而,就在我的手指即将触碰到背包拉链的瞬间——
“嗡——!!!”
一声沉闷而诡异的巨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在我们脑海中炸开!如同冰山崩裂,又似寒潭沸腾!
伴随着这声巨响,一道肉眼可见的、纯粹由极寒之气构成的惨白色光柱,毫无征兆地从背包内部爆发出来!厚重的帆布背包如同纸糊般被瞬间撕裂、粉碎!
那面昆仑玉镜悬浮在半空中!它不再是沉寂的墨绿,整个镜身变得晶莹剔透,如同最纯净的寒冰雕琢而成!镜框上那些狰狞的飞禽走兽纹路,此刻流淌着刺目的、冰蓝色的光芒!镜面不再幽暗,反而变成了一片急速旋转的、冰晶构成的漩涡!
一股无法抗拒的、源自绝对零度的恐怖吸力,从那冰晶漩涡的中心爆发出来!目标不是我们,而是旁边静静躺着的波斯铜兽和龟兹金盘!
“嗖!嗖!”
两声轻微的破空声!
铜兽和金盘仿佛被无形的寒冰锁链捆缚、拖拽,化作两道流光——一道是幽暗的青铜色,一道是温润的金黄色——瞬间就被吸入了那面疯狂旋转的冰晶玉镜之中!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吞噬了两件古物的玉镜,镜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蓝强光!那光芒冰冷刺骨,将整个小小的营地映照得一片幽蓝,如同置身于万载玄冰的核心!镜框上的光芒剧烈地扭曲、变形,那些飞禽走兽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冰蓝色的光流中痛苦地挣扎、咆哮!镜面中心的冰晶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发出尖锐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嘶鸣!
“不好!它要失控!”林玥失声尖叫,声音被那恐怖的寒气冻得几乎碎裂!
那面悬浮的、散发着毁灭性寒气的玉镜,在吞噬了铜兽和金盘后,镜框上冰蓝色的光芒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剧烈地扭曲、闪烁、膨胀!镜面中心的冰晶漩涡旋转速度达到了一个临界点,发出刺耳欲聋的、仿佛空间都要被撕裂的尖啸!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恐怖的极寒能量在其中疯狂酝酿,如同被压缩到极限的冰川,下一秒就要彻底爆发,将周围的一切,包括我们,连同这片山坳,彻底冻结、粉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思维几乎被冻结的瞬间!
“唳——!!!”
一声穿金裂石、充满了无上威严与神圣气息的嘹亮凤鸣,毫无征兆地,从寒魄谷那幽深黑暗的入口深处,穿透了呼啸的寒风和弥漫的寒雾,清晰地传入了我们的耳中!
这声凤鸣,仿佛带着某种号令天地的古老力量!
那面即将爆发的冰晶玉镜,在听到这声凤鸣的刹那,如同被施了定身咒!镜框上狂暴闪烁、即将崩溃的冰蓝色光芒猛地一滞!镜面中心那疯狂旋转、即将喷发的冰晶漩涡,旋转速度也骤然减缓!那股毁灭性的、冻结一切的恐怖吸力和即将爆发的能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紧接着,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玉镜通体晶莹剔透的冰蓝色光芒,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迅速变得温顺、柔和,并且开始缓缓地、自发地朝着寒魄谷入口的方向飘去!不是被吸走,更像是被召唤,像一个离家的孩子听到了母亲的呼唤!
它飘行的速度并不快,通体散发着柔和的冰蓝光晕,如同黑夜中一盏引路的冰灯,静静地悬浮在离地一米多的空中,朝着那幽深黑暗、寒气弥漫的谷口稳稳飞去。那姿态,充满了回归的宁静与神圣。
我和林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依旧被刚才那恐怖的寒意冻得僵硬麻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玉镜,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飞入寒魄谷那终年不散的乳白色寒雾之中,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只留下一片冰冷的死寂。
玉镜消失的方向,寒魄谷深处那乳白色的浓雾剧烈地翻涌起来,如同煮沸的牛奶。雾气深处,一点金红色的光芒骤然亮起!那光芒迅速放大,带着一种驱散一切阴寒的温暖力量!
“唳——!”
又一声更加清越、更加威严的凤鸣响彻山谷!伴随着这声鸣叫,一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华美与神圣的巨鸟,猛地破开翻涌的寒雾,冲天而起!
它的体型远比那只带来毁灭的火焰重明鸟更加庞大、更加优雅!通体覆盖着如同最纯净黄金和熔融赤金交织而成的羽毛,在稀薄的晨光下流淌着神圣的光辉。长长的尾羽拖曳在身后,如同燃烧的晚霞,又似流动的熔金,在空气中划过璀璨的轨迹。最令人震撼的是它的头部,并非重明鸟那模糊的燃烧轮廓,而是清晰而华美,头顶生着如同水晶王冠般的翎羽,一双眼睛——是纯净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重瞳!威严、神圣、悲悯,仿佛能洞穿万古时空!
正是传说中的神鸟——重明!
它展开那足以遮天蔽日的华美双翼,卷起温暖而强劲的气流,瞬间驱散了山谷入口弥漫的刺骨寒气!它悬停在半空中,那双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重瞳,如同两颗温暖的太阳,深深地、深深地凝视了我和林玥一眼。
那目光中,没有毁灭的暴戾,没有愤怒的火焰,只有一种源自古老血脉的、洞悉一切的深邃,以及一丝淡淡的、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赞许?或者说,是对我们完成了某种古老仪式的认可?
仅仅是一瞬的凝视,却仿佛永恒。随即,重明神鸟发出一声悠长而满足的清鸣,巨大的双翼优雅而有力地一振!它化作一道金红色的神圣流光,朝着昆仑山脉最高、最圣洁的雪峰之巅——那传说中西王母居住的瑶池方向,扶摇直上!速度之快,只在湛蓝的苍穹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温暖而璀璨的光痕。
东方天际,第一缕金色的晨曦,终于挣脱了群山的束缚,如同熔化的金液,泼洒在巍峨的昆仑群峰之上。雪峰之巅被染成一片辉煌的金红,神圣而壮丽。寒魄谷入口弥漫的乳白色寒雾,在晨曦的照耀和重明神鸟留下的温暖气息中,如同畏惧阳光的幽灵,迅速地消散、退却,露出了谷口嶙峋的黑色岩石。
一缕初升的阳光,如同温柔的手指,轻轻拂过我们冰冷僵硬的脸颊。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目睹神迹的震撼,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我和林玥依旧站在原地,像两尊被冻僵的雕像,仰望着重明鸟消失的苍穹,望着那被朝阳点燃的圣洁雪峰,久久无法言语。
就在这时,一片闪烁着金红色光芒、温暖如春日阳光的羽毛,如同被轻风托着,从高高的天空,悠悠荡荡地飘落下来。它正好落在我的脚边。
我下意识地弯腰,小心翼翼地捡起这片羽毛。它触手温暖,仿佛蕴含着阳光的生命力,散发着淡淡的、神圣的光晕。羽毛根部,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冰凉气息——那是玉镜最后留下的、已被净化的印记。
我将这片温暖的羽毛,轻轻放在林玥冰凉的手心。她低头看着掌心的羽毛,又抬头看向我,脸上还残留着震惊的痕迹,但嘴角却慢慢地、慢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如释重负的弧度。阳光落在她的镜片上,反射出温暖的光点。
“结束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颤抖。
我深吸了一口昆仑清晨冰冷而纯净的空气,胸腔里那积压已久的沉重感和手臂伤处的阴冷刺痛,仿佛真的随着重明鸟的离去而消散了大半。我握紧了她的手,感受着那片羽毛带来的温暖,目光再次投向那沐浴在金色朝阳中的巍峨雪山。
“嗯,”我点点头,声音平静而笃定,“都回去了。”
我们转身,背对着那片刚刚经历了神迹、此刻沐浴在圣洁晨光中的山谷和雪峰,踏上了归途。脚下的碎石小路在朝阳下延伸,指向山外那个正在艰难复苏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