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灰祭(第2页)
陈青转身想跑,却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他回头看去,那些纸人竟然自己站了起来,在无风的情况下向他摇晃着"走"来。最恐怖的是,它们的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和棺材里父亲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尖叫着跑回祠堂,却发现棺材大敞着,父亲的尸体不见了。只有一件沾满泥土的寿衣堆在棺材底部,衣领处有一
圈黑色的手印,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拽过。
祠堂的角落里,一叠白纸钱静静地躺在阴影中,最上面一张缓缓浮现出暗红色的字迹——"收据"。
陈青跌跌撞撞地冲出祠堂,冰冷的月光把村道照得惨白。他跑向父亲生前住的老屋,背后始终萦绕着纸张摩擦的沙沙声,仿佛那些纸人正追着他穿过小巷。*墈+书¢君! .更\歆\最+全+
老屋的门虚掩着,陈青冲进去反手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息。屋内弥漫着一股霉味和草药混合的古怪气味。他摸索着打开灯,昏黄的灯泡闪烁几下才稳定下来。
墙上挂着的全家福让他愣住了。照片里,年幼的他被父亲抱在怀里,母亲站在一旁。奇怪的是,三个人的脸都被墨水涂黑了,只留下空洞的眼睛部分。照片下方用红笔写着日期——2003年7月15日,他十岁那年。
陈青突然想起那年夏天他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村里的医生都说没救了。但某天早晨,他突然痊愈了,而父亲从那以后变得沉默寡言,常在半夜出门。
他翻箱倒柜地寻找线索,在父亲床底下发现一个上锁的铁盒。盒子上的锁己经锈迹斑斑,陈青用力一掰就开了。里面是一本发黄的日记本和几张泛黄的照片。
日记的第一页写着:"如果青娃子能活下来,我什么都愿意给。"日期正是他生病那年。
陈青的手开始发抖。他快速翻阅日记,在最后一页看到了让他血液凝固的内容:
"纸人张收下了我的供奉。他说青娃子的命可以用我的换,但要等到他二十五岁那年。还有三个月就到期限了。这几天我总听见纸人走路的声音,看见白纸钱在无风的地方打转。我知道时候到了。今晚我要去老槐树下烧最后一次纸,把剩下的债还清。青娃子,爹不后悔。"
日记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白纸剪成的小人,上面用红墨水写着陈青的生辰八字。纸人的胸口扎着一根细小的银针。
屋外突然传来"沙沙"的声响,像是无数张纸在风中摩擦。陈青猛地抬头,看见窗玻璃上贴着一张惨白的脸——是父亲!他的眼睛只剩下眼白,嘴角咧到耳根,正用指甲刮擦着玻璃。
陈青尖叫一声向后跌去,撞翻了桌上的煤油灯。火焰瞬间窜上窗帘,屋里顿时亮如白昼。他抓起日记和铁盒冲出屋子,背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他跑向村口,却发现路上散落着无数白纸钱,每一张都写着他的名字。纸钱在无风的情况下打着旋,像一群白色的蝴蝶追逐着他。
"青娃子!这边!"李德福从一条小巷里探出头,脸色惨白。
陈青跟着老村长躲进一间废弃的磨坊。李德福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眼睛不断瞟向门外。
"李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青气喘吁吁地问,把日记递给他看。
李德福看完日记,脸上的皱纹更深了:"造孽啊...你爹跟纸人张做了交易。"
"纸人张到底是什么?"
"不是人..."李德福的声音压得极低,"是专门收活人魂魄的东西。老一辈说,它生前是个扎纸人的匠人,因为冤死成了精,专找活人替它受苦。"
磨坊外传来"啪嗒啪嗒"的声响,像是湿漉漉的脚掌拍打地面。李德福示意陈青噤声,两人屏息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磨坊门口。
月光从门缝渗进来,陈青看见一滩暗红色的液体正慢慢渗入室内。液体中漂浮着几片未燃尽的纸钱,上面的红字在月光下格外刺眼。
"跑!"李德福突然推开后窗,把陈青推了出去,"去祠堂拿你爹的骨灰!只有亲人的骨灰能暂时挡住它!"
陈青跌跌撞撞地跑向祠堂,背后传来李德福的惨叫声和纸张剧烈燃烧的噼啪声。他不敢回头,眼泪模糊了视线。
祠堂的门大开着,棺材翻倒在一旁。陈青在供桌下找到了骨灰盒——奇怪的是,父亲明明昨天才去世,尸体今天就不见了,哪来的骨灰?
但他顾不上多想,抱起骨灰盒就往外跑。刚跑到村口,他的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是一只青灰色的手,从地底下伸出来,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