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六丑 作品

第950章 大唐双龙传(乱世)

那一夜,杨广殒命宇文阀之手。冲天的火光将江都(扬州)染成一片血红炼狱,宣告着大隋帝国最后一丝象征性的权威彻底崩塌。正如易华伟在西湖画舫上所言,这具龙尸的倒下,瞬间抽空了南方最后一点中枢筋骨,将这片无主的肥肉彻底暴露在群狼的獠牙之下。

江都城陷入彻底的疯狂。暴民宣泄着对暴君的积怨,冲进皇城抢夺残骸;叛军(宇文阀及其附庸)在短暂的胜利后迅速失去控制,烧杀抢掠,与忿怒的市民、溃散的隋兵混战成一锅沸腾的血粥。宇文阀空有弑君之名,却无定鼎之能,连江都一城都无法真正掌控,只能收缩力量,困守残破宫城,惶惶不可终日。

时间在血与火中飞逝。天下棋局,依照易华伟那冰冷预言般的轨迹,残酷推进。

李子通(江淮军)在杨广死后立刻挥师南下,直扑富庶的余杭、吴郡!其攻势迅猛如虎,兵锋所至,原隋军和地方势力望风披靡或倒戈。

面对李子通的猛攻,沈法兴起初凭借地利和豪族私兵勉强抵抗,但他缺乏战略纵深和真正能统御大军的帅才,内部豪族势力也各怀鬼胎。短短数月,其地盘被李子通鲸吞蚕食,损兵折将,困守吴兴老巢,苦苦支撑,果然成了“引火烧身”的困兽,距离彻底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杜伏威这位“枭雄之狼”完美演绎了“坐山观虎斗”与“趁火打劫”。他并未如李子通般急于南下,反而利用李子通主力被沈法兴牵制在南方的时机,迅速扫荡江淮北部和东部,稳固后方,扩充实力。同时,其精锐部队如同毒蛇般窥伺着江南战场,随时准备在李子通与沈法兴两败俱伤之际,给予致命一击,攫取最大果实。易华伟“或坐山观虎,或趁火打劫”的预言,正在他手中变为现实。

余杭、吴郡等地已沦为真正的“血肉磨盘”。曾经西湖的烟柳画桥、市井繁华,在反复拉锯的兵燹中化为焦土。流民遍地,饿殍盈野,千里沃野成了修罗场,完美印证了易华伟半年前那冷酷的“梦幻泡影,顷刻齑粉”之语。

瓦岗李密的败亡,比易华伟预言的“败亡之日不远矣”来得更快、更彻底。其“刻薄寡恩”、“难容于人”的致命缺陷在失去外部压力(杨广)后彻底爆发。

昔日的功臣大将(徐世勣/李勣)离心离德。王世充在洛阳抓住机会,利用瓦岗内耗,发动致命反击。一场关键战役的惨败,几乎葬送了瓦岗主力。

如今的李密,早已不复中原盟主之姿,带着残兵败将,惶惶如丧家之犬,被王世充和北上的窦建德势力挤压在狭小地域,苟延残喘。瓦岗的烈火,已然熄灭,只余灰烬。

窦建德这位“草莽英雄”确实在河北站稳了脚跟,建立了相对稳固的政权(国号“夏”),施行仁政,深得河北民心,势力范围有所扩张,尤其是在瓦岗崩溃后接收了不少地盘和溃兵。然而,正如易华伟所料,其“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的格局开始显现。面对李阀的西进和王世充的狡诈,窦建德显得有些犹豫和保守,缺乏一举定鼎的魄力和战略。他更像一个割据一方的仁主,而非争霸天下的雄主。

王世充在击败李密后,势力大涨,控制了以洛阳为中心的大片富庶地区。打着“匡扶隋室”的旗号收揽人心,实则行僭越之事,加紧准备称帝。其“多诈少信,暴虐无道”的本性在掌权后暴露无遗,内部清洗不断,统治基础并不稳固。

而岭南宋阀,在天下大乱之际,反而显得异常安静。宋缺坐镇岭南,凭借天刀之威和严密的统治,牢牢掌控着百越之地,民生安定,成为乱世中罕见的净土。

这种“安定”恰恰是宋缺“格局未能超脱门阀之桎梏”、“守户之雄狮”的证明。看着北方龙腾虎跃,江南沦为血肉战场,这位天下第一刀手空有绝世武力与治世之才,却因执着于汉统门第和岭南根基,无法在天下棋局开局时落子,只能困守一方,静待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