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集：当铺里的新当品

苏记当铺的铜环在晨光里泛着冷光，老掌柜用麂皮擦拭着柜台前的铜秤，秤星上的铜绿被蹭出些亮痕。“记住了，”他头也不抬地对新来的学徒小三说，“当品过手，先看三分色，再掂七分重，最后得闻闻有没有烟火气。”

小三的手指在算盘上打滑，算珠碰撞的脆响里，忽听门口的铜铃“叮铃”一响。穿青布短打的汉子抱着个木匣子进来，裤脚还沾着塞外的黄土，匣子上的铜锁生了层红锈，倒像是从沙堆里刨出来的。

“当东西。”汉子把匣子往柜台上一放，木匣与青石台面碰撞的闷响里，竟滚出几粒沙砾。老掌柜掀起眼皮，目光扫过汉子虎口的厚茧——那是常年握缰绳磨出的茧子，指缝里还嵌着些暗红的油泥，像是鞣制皮革时沾的。

“打开看看。”老掌柜的声音透着沙哑，他往茶盏里续了些热水，去年的龙井在水里舒展，茶烟漫过他眼角的皱纹，倒像是给那些沟壑蒙了层纱。

汉子哆嗦着摸出钥匙，铜锁“咔哒”弹开时，小三忽然闻到股奇怪的气味——像是陈年的樟木混着些铁锈，还有丝若有若无的甜香，倒像是西域的安息香。匣子里铺着层暗红绒布，掀开绒布的刹那，小三倒吸口凉气：那物件通体漆黑，形状像只蜷着的蝎子，蝎尾却弯成个圆环，上头还镶嵌着粒鸽卵大的绿石，在晨光里泛着幽幽的光。

“这是……”小三的话卡在喉咙里，他在《当品图谱》里见过玉石玛瑙，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黑得像泼在地上的墨，偏生那绿石亮得扎眼，像是墨里长出来的草。

老掌柜放下茶盏，指尖在蝎形物件上轻轻敲了敲。物件发出“空空”的闷响，竟不是实心的。“黑檀木胎，鎏金裹身，”他用指甲刮了刮蝎尾的圆环，露出底下金黄的底色，“只是这鎏金被人用硝石褪过，故意做旧了。”

汉子的喉结动了动：“这是家传的物件，原本是西域商队的信物。”他忽然压低声音，“驼队在戈壁里遇了沙暴，就剩我一个活下来，如今母病重，实在没办法……”

老掌柜没接话，指尖转向那粒绿石。绿石的纹路像团乱麻，细看却能发现些细碎的闪光，倒像是把碎钻碾碎了嵌在里面。“这翠榴石倒是真的，”他忽然转头对小三说，“记着，西域的宝石多带沙砾气，不像咱们南边的翡翠，透着水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