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47章 残月(第3页)

王金宝爹的翻毛皮鞋又碾上门槛。“老东西挺尸呢?”公文包甩在药罐旁,震得真地契飘进炭灰里,“南坡明日动工!”道夫豹子般蹿起,钢筋疤在锁骨下暴凸如活蛇。阿梨的针尖正穿他肘弯破褂,线头“嘣”地断了。靛布裂口处,去年护山叫野棘划的旧伤挣出血珠,正滴在真地契的“茶脉永续”朱砂印上。

毒泉眼突喷热气。丈量队新架的仪器屏“滋啦”闪出雪花,雪粒竟凝成光绪年剿山令的拓纹!王金宝爹的翻毛皮鞋叫地缝窜出的靛泥裹住,鞋跟暗藏的矿脉探测仪在泥里炸出青烟。道夫爷的烟袋锅重磕炕沿:“山魂…吐真火了!”

南坡祖茶兜的冻土化出黑泥。道夫扒开朽茶根,光绪年的老根须早腐成絮,底下竟压着半坛封口的茶籽油。油坛启封时,瞎子婆婆的盲杖忽敲响坛壁:“油浸着契哩!”油面浮着张硝得极薄的羊皮——竟是当年苗巫祝与山神定的血盟书!书角忍冬纹里,卡着片干透的紫云英花瓣。

晒谷场西头火塘烧得噼啪响。道夫劈碎王金宝家的测绘旗当柴,帆布熔出刺鼻的胶臭。阿梨将血盟书煨在炭边,羊皮遇热卷曲,显出茶山龙脉的走线图。图里毒泉眼的位置突浮起红叉,叉尖钉着道夫娘银镯的虚影。少女腕间菌丝骤然绷紧,勒出圈血痕。

“镯是镇物…”瞎子婆婆的盲杖点向火塘。道夫染油的手掏出碎银镯,豁口处娘亲的血垢遇热发亮。少年忽将镯圈按进自己锁骨疤,皮肉“滋”地腾起青烟!钢筋疤游出工尺谱的凸痕,音符缠住银镯,竟将碎玉拼成完整一圈。

承山骨碑无风渗露。碑面剥落的朱砂混着血盟书的羊皮灰,凝成血藤扑向王家新宅。王金宝爹的翻毛皮鞋陷在院中,鞋底靛泥突凝成冰,冰里冻着当年他往毒泉倒废机油的铁证。道夫爷的咳声穿破春夜:“山魂…清账了…”

头茬野山樱打苞时,道夫在毒泉眼石缝栽下紫云英。阿梨腕间血痕已结痂,新肉上爬着道银丝似的浅疤。少年递过粗陶碗,春茶尖在沸水里舒卷成雀舌。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晒谷场东头忽传来推土机的轰鸣——王家新宅昨夜叫血藤绞塌的房梁下,王金宝爹正刨着冻在冰里的蛇形厂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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