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55章 紫云劫

晒谷场新焙的茶香漫过矿洞裂缝时,王金宝脚底的烙印已长成淡青的忍冬纹。少年蹲在祠堂废墟前,新球鞋浸在积雨里,鞋帮裂口处钻出几茎紫云英嫩芽。道夫爷爷的羊皮护膝晾在残梁上,硫磺粉混着血沫子在布纹里凝成古怪的苗文。 阿梨摸到婆婆枕下的油纸包,烘柿饼碎渣里埋着半片玉珏。瞎子婆婆的咳声像把生锈的锯,在潮湿的晨雾里拉扯着祠堂残存的梁柱。"该补镯子了..."老人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攥住她腕子,忍冬纹下的皮肉被掐出靛色淤痕。

山道夫巡山回来时,药篓里装着被雷管炸碎的玉脉残渣。少年后背的工尺谱纹在汗湿的粗布下若隐若现,去年护山留下的旧疤吸饱了玉粉,在曦光里泛着诡异的青。"南坡又见着测绘旗,"他蹲在灶前添柴,火星溅上裂开的裤管,"蓝底白蛇的。"

祠堂残垣突然簌簌落灰。王金宝攥着带焦痕的合同纸冲进来,新长的忍冬纹在脚底发烫:"他们在后山打钻!"纸角沾着茶学班的消毒水味,条款夹缝里爬满珍珠大小的虫卵。道夫爷爷的药杵在陶罐里重重一磕,硫磺雾中浮出开发者祖父的矿脉图——十年前塌方的矿洞走向,竟与玉脉纹路严丝合缝。

雨是午后来袭的。阿梨腕间的银镯豁口勾住晾茶的竹匾,菌丝般的血线突然游向山神庙方向。婆婆今晨塞过来的油纸包在怀中发烫,除了硫磺粉,还有半块硬得硌牙的玉脉碎渣。庙墙根新裂的缝隙里,紫云英吸饱了玉粉,花瓣边缘泛着铁锈色。

道夫撞开庙门时,见眼镜先生的白大褂挂在神像手臂上。那人正用激光笔扫描光绪年的山神碑,碑文"玉魄镇山"四字在强光中浮出开发者注册的蛇徽。"这是珍贵的地质样本..."男人镜片后的眼睛发亮,尾音淹没在突然炸响的惊雷里。便携钻机突突震动,钻头卡在玉脉裂缝处,迸出靛色火花。

阿梨怀中的玉脉碎渣突然发烫。婆婆咳血的画面在脑中闪现,十年前矿洞塌方那日,瞎子婆婆也是这样攥着带血的碎玉,在废墟里摸索了三天三夜。腕间银镯豁口处的菌丝暴涨,裹着玉渣射向山神碑。碑文遇玉骤亮,霉变的夹层里浮出全本《净山谣》工尺谱,音符间缀着珍珠般的虫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