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66章 茶熵痕(第3页)

茶阿梨腕间银镯骤烫。她转身时撞翻道夫背篓,新采的断肠草与雷公藤绞成死结。少年蹲下身解藤蔓时,后颈胎记被晨光照得透亮,竟与茶树爆出的白花拼成残缺的合卺纹。瞎子婆婆临终前缝在她衣襟里的血玉针,突然刺破粗布衫,直直指向崖边新搭的观景台。

穿亚麻长衫的设计师正在丈量茶神庙门楣。那人腕间五头蛇银链扫过残破幡布,檐角铜铃突然齐声悲鸣。迸落的铜锈在图纸上蚀出"童女1932"的生辰,与阿梨襁褓里藏的卖身契严丝合缝。

山风卷着陈年茶末扑来,道夫突然攥紧她手腕:"看东头!"九十九眼山泉泛起铁锈红,少年挥柴刀劈开防护网,后背渗出的血珠凝成水雾,在民宿设计图上洇出"禁改令"。王金宝嘶吼着将罗盘掷向测绘仪,青铜指针在磁暴中旋出光绪二十三年的立秋刻度。

暴雨砸在青石板上时,茶阿梨腕间银镯突然脱扣。玉脉嫩芽破镯而出,根系缠住道夫递来的鹤顶红,在惊雷中开出血色并蒂花。当年矿井透水的哭喊声混着采茶谣,从地脉深处涌上来,震得老茶树白花尽谢。

道夫拉着她躲进颓圮的焙茶坊,蓑衣滴落的水珠在积灰的地面汇成细流。少年掀开腐朽的焙笼,泛潮的《茶工名册》突然翻动,民国三年的朱砂批注下,"茶明礼"与"山守义"的名字并列如初生茶芽。泛黄照片里穿长衫的年轻人,在闪电中竟与他们的倒影重叠。

"这墙里......"道夫用火钳撬开松动的墙砖,半截青铜茶筛突然落地。筛孔里卡着张烧焦的婚书,宣统三年的字迹在雨中复活:"茶氏女许配山氏长子,聘礼九十九斤头茶。"阿梨腕间凋谢的花瓣突然飞舞,拼出矿井透水那日的逃生图。

惊雷劈开夜幕,玉脉泉腾起靛色鬼火。道夫后背疤痕渗出的血珠滚落火堆,在青烟里凝成祖父烟袋杆上的忍冬纹。茶阿梨怀中的血玉针突然嗡鸣,针尖指向焙茶壁暗格里泛潮的信笺——"梨妹亲启:茶脉即血脉,婚书在......"

暴雨如注时,九十九株茶树突然倒伏,新露的根系缠成巨大的苗文。山道夫握紧她颤抖的手,少年掌心茧印正合了信中残缺的印章。玉脉泉深处传来空灵的捣茶声,瞎子婆婆临终前哼的安魂曲,混着茶明礼与山守义在矿井下的最后喘息,在雨幕里织成解不开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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