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凌 作品

第96章 茶苗青(第2页)

祠堂公审架起炭盆。茶商举着辐射报告发抖:“他们的血能解毒...”林溪突然掀开保温箱,箱内紫晶试管已转成碧色:“这才是真解药!”道夫扒开血衣扑向火光,胸口玉牌紧贴茶脉图,金纹在强光里纤毫毕现——每道枝杈都是光绪茶契的微缩拓印,叶脉间缀满婆婆手札的茶魂偈。

雪光映亮废墟那夜,道夫在树洞舔伤口。阿梨就着月光调药膏,指尖抹过少年凸起的琵琶骨,那里新结的冰晶痂正与银镯云纹共鸣。“冷么?”阿梨呵气暖他肩头。道夫突然抓过她冻疮的手按进怀里,少女掌心紧贴他心口玉牌,两道茶脉纹在月光下泛起青金涟漪,雪洞里蒸出苦楝花的暖香。

晨霜染白茶苗时,林溪将翡翠簪钉进雷劈木心。簪身没入树痂那刻,古树所有枯枝暴发新芽。姑娘背起茶髓保温箱:“该去赎母亲的罪了。”班车卷着雪尘远去时,道夫与阿梨共植的茶籽地拱出绿尖——并蒂茶苗顶着冰壳舒展,一株叶脉浮“山”纹,一株梢头结“茶”字,根须在冻土下缠成永不分离的同心结。

春分前的冻雨最是恼人,茶阿梨裹紧补丁摞补丁的棉袄,踩着泥浆往雷劈木下的苗圃赶。竹篓里新发的茶秧用旧棉被捂着,寒气还是钻透被角,嫩叶尖凝了层白霜。山道夫在祠堂废墟东头清地垄,冻僵的指节握着铁锹把,每铲一下都震得胸口发麻——那青金色的茶脉图自打玉牌合体后便安静了,只在心口留个铜钱大的疤,遇着寒气就突突跳。

省里撤走温泉项目的红头文件贴在茅棚柱上,墨迹叫雨水洇开,染糊了“生态保护区”的朱红大印。茶商临走前雇人拔了新栽的茶苗,泥地里留着碗口大的坑,活像被打掉的牙床。道夫爷爷咳着血沫子指点补苗:“三十七株...得按北斗杓子位埋根。”老人枯手指着坑沿的蓝布条——正是阿梨昨日挂破的衣角。

晨雾未散,农科所的白皮卡车碾进晒谷场。穿冲锋衣的女人跳下车,登山靴踩在道夫新夯的土埂上:“我们是来帮乡亲们育种的!”她递来的名片印着“省茶研所副研究员赵明”,纸片叫露水打湿了,背胶黏在道夫掌心,撕下时带起块油皮。阿梨蹲身护住茶篓,腕间银镯磕在篾条上,清冷冷的响。

冻雨转成雪粒子那天,赵明带人圈了雷劈木西坡。塑料布大棚扎进菜畦里,钢管架压塌了王金宝娘新栽的蒜苗。“实验需要隔离区!”女研究员挥着图纸驱赶,纸角扫落阿梨的茶籽袋,青褐色籽粒滚进泥沟。道夫攥着铁锹的手指节发白,锹头泥浆滴在赵明靴面,冻成个歪扭的茶苗印子。

祠堂地基的碎砖清出七筐半。道夫搬最后一块柱础石时,石底突然窜出只碧眼山猫,利爪挠过他手背,血珠子溅在冻土上。阿梨撕了内襟包扎,布条缠到第三圈时,赵明举着试管凑过来:“这血样能验茶脉毒素...”道夫猛地抽回手,少女指尖还勾着半截布条,两人踉跄撞进砖堆,扬尘呛出满眼泪花。

雨夹雪换成了绵密霰子。茅棚顶上油毡布叫冰粒砸得噗噗响,道夫煨着陶罐熬小米粥,火舌舔见阿梨冻裂的虎口。少女正给茶籽分类,冻红的指头捻开青皮果,突然“嘶”地缩手——苦楝籽尖刺扎进肉里。道夫抓过她手腕就嘬,温热的舌尖卷走血珠,两人僵成对泥塑。半晌道夫哑着嗓子骂:“笨手笨脚!”转身把陶罐掼得咣当响。

赵明的保温棚塌了半边。钢管架压坏进口仪器,女研究员举着单据索赔:“三万八!把你们茶脉图交出来抵债!”道夫扒开衣襟冷笑:“剜去?”赵明竟真摸出手术刀。阿梨突然掀翻茶篓,青苗撒了满地:“仪器钱我们赔,苗子抵首付!”道夫爷爷拄拐点着断砖:“光绪年茶契写着,毁苗一株赔三担谷!”

晒谷场对峙到日头西斜。赵明踩着茶苗冷笑:“野苗子值几个钱?”话音未落,她靴底突然窜出碧青茶根,嫩须缠住脚踝直往土里拽。众人惊呼着拔萝卜似的扯她,道夫胸口疤痕突地灼烫,扑身剁断茶根时,断须喷出乳白浆液,溅上赵明的辐射检测仪——屏幕数值瞬间爆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