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利益冲突下的进程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内务府值房正堂的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马佳绍英端坐在红木桌案后，案头堆积的奏折与文书被镀上一层琥珀色的金边。他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扫过堂下肃立的一众各司堂官主事。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记沉闷的钟声在大堂内回荡，"这前些时日皇帝与皇太后的旨意，本官已逐项督查落实。"说话间，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头的青玉镇纸，眼神也在似有似无的观察着众官员。

广储司主事额尔德尼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板，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马佳绍英锐利的目光扫过他微微颤抖的衣角，继续道："皇室土地资产核算，紫禁城珠宝重器造册，各宫修缮进度——"他每说一项，便有相应的司官肩膀微不可察地塌陷半分，"本官都亲眼过目，诸项事宜皆已稳妥吩咐安排下去。"

大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马佳绍英缓缓起身，二品锦鸡补子在阳光下泛着璀璨光泽。他一手抚摸着珊瑚朝珠在众位堂官前踱步，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青砖地面上踏出清晰的回响。

"本官今日观诸位同僚亦是全力配合，为皇室尽心竭力。至于皇太后裁撤掉内务府一部分机构与人员配制之举，也是实属无奈其中隐情，想必诸位也是能够体谅。"马佳绍英犀利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每个人的脸庞，"诸位皆是大清忠良。"话音未落，堂下已响起几声惶恐的应和，却被他抬手制止。

“大人妙赞了，属下等万不敢居功，这都是奴才本分之事。”

“如今大清皇室情况危急，皇太后有此主张确实已到万不得已之时。”

“是啊，是啊。”官员们纷纷附和。

然而当马佳绍英一项项安排事情，特别是众人先后听到要废除机构与人员、提高接待袁世凯的礼仪规格时的消息，如同一声惊雷般，在在场的众官员内心中炸开。

提出要以“对待外国元首之礼”邀请袁世凯，并要求双方遵循“共和平等原则”，摒弃跪拜旧仪时，内务府的官员们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愤懑之中，却又不得不强忍表面应承。

"还望诸位鼎力协助，切莫辜负了皇上与皇太后的信任。"马佳绍英带着几分严肃劝诫的声音向众位各司堂官说道。

"既如此，尔等各司皆还有要事。"马佳绍英的语调平和，却在这平和之下蕴藏着令人战栗的算计，"那就且先退下吧！"

马佳绍英依旧站定在公案前，目光如炬地注视着众人鱼贯而出。当最后一名主事官员的身影消失在门槛外，马佳绍英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头那份重新被反复修改的惩处名单——上面自己的批注墨迹都还未干，不知是遵从皇帝与皇太后要求的严惩条件亦或是向内务府官员集团妥协。

窗外，一只乌鸦落在宫墙的琉璃瓦上，发出刺耳的啼叫。

马佳绍英抬眼望向紫禁城太和殿的方向，那里金銮殿的琉璃顶在夕阳下熠熠生辉。他知道，自己今日这番"笃定"的训谕，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那些阳奉阴违的官员或许会暂时蛰伏，但内务府这座千疮百孔的大厦，真的能靠几道旨意就能支撑起来吗？

"皇太后，醇亲王......"他喃喃自语，指尖将那份名单缓缓推向烛火。跳动的火苗映照着他脸上复杂的神情——那里面有忠诚，有惶恐，更有难以言说的决绝。

直到值房内最后一缕阳光消逝时，马佳绍英才重新执起毛笔，在新的奏折上写下惩处名单，最终按照朝会上的意思对贪污的官员进行惩罚。

而各司堂官主事们向马佳绍英总管回复过寒暄后，不约而同地相继退出了内务府总管值房。他们的脸上或带着恭敬，或藏着忐忑，脚步匆匆却又各怀心思。

不一会儿，不少有利益纠葛或相交好的官员便迫不及待地一同来到了掌仪司值房。

值房内，数名小太监和几个笔贴式正候在一旁伺候，见众多官员进来，连忙垂首站立识趣的退出了值房。

掌仪司郎中额尔敦·巴特尔早已率先撩袍落座，脸色不甚好看，紫檀木案几上的铜炉腾起一缕青烟，映衬的整个人更加愤恨。

不少官员的陆续到来，见诸位同僚陆续落座后，他屈指叩了叩案几示意安静，目光扫过在场十余名同僚："总管大人今日这番安排与'训谕'，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与我等处事交代事物时一改往日那般态度颇为强硬。"

"换人？"营造司主事桂良冷笑一声，将手中折扇"啪"地合拢，"

营造司主事率先开口，他微微眯起眼睛，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同僚，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诸位，今日总管大人一改往日处事谨小慎微之姿态，分明是看皇太后拿住了内务府诸位的把柄，自以为向皇太后靠拢，便有了倚仗。"他故意将"倚仗"二字咬得极重，满屋官员闻言皆低头不语。

"诸位可都瞧见了？我看呐，这是咱们内务府的官员们与世续大人还得继续同总管大人施压。必须迫使皇太后与总管大人更改接见袁世凯的礼仪。″掌仪司郎中额尔敦·巴特尔说道。

"对！咱们好不容易才让总管大人在对官员的惩处上松了松口，减轻了惩处力度与数量，可没想到醇亲王与皇太后借机表达不满与对抗，这是要削弱咱们内务府官员集团的权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