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猫魈窃魂(第2页)
阿巧攥紧糖画,鲤鱼的糖霜粘在掌心:“李叔,那…… 那猫魈为啥偷魂?” 李叔叹了口气,眼角的皱纹挤成沟壑:“听老人们说,猫魈是冤死的魂附在猫身上,偷魂是为了积攒阴气,好化人形报仇…… 哎,造孽哟!”
夜里,阿巧抱着水生的旧蓑衣睡不着,蓑衣上还留着运河水的腥气。窗户外突然传来 “簌簌” 声,像是有爪子在挠。她哆哆嗦嗦点了盏油灯,映得窗纸上的影子忽大忽小 —— 是那只黄猫,正拿脑袋蹭着窗纱,琥珀色的眼瞳里竟泛着股哀求。
阿巧心一软,拔了门闩。黄猫窜进来,却没捣乱,反倒跳上绣架,用爪子扒拉阿巧没绣完的鸳鸯 —— 绣绷下,不知何时压着根黑毛,油亮亮的,和张婶家的一模一样!
阿巧开始做梦。
梦里,她总走到城郊的破庙。庙门半塌,供桌上的神像歪扭得像只猫,眼角还渗着黑血。穿红衣的女子就坐在神龛下,怀里抱着只黑猫,颈子上的银铃和张婶家那只一模一样。
“来呀…… 来陪我……” 女子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又软又沉。阿巧想跑,脚却像被钉在地上,只能看着女子走近 —— 她的脸白得像纸,眼角坠着颗泪痣,嘴唇却红得滴血,怀里的黑猫 “喵” 地叫了声,竟吐出人言:“娘子,你夫君不要你了……”
阿巧猛地惊醒,冷汗把中衣浸透了。枕边不知何时落了根黑毛,腥甜味儿在屋里绕圈,熏得她头晕目眩。更骇人的是,绣架上的鸳鸯,竟被人绣成了黑猫的模样,绿莹莹的眼瞳,针脚里还透着股子怨。
“阿巧!阿巧!” 嫂子的声音撞破门板,“隔壁王二疯了!只会学猫叫!” 阿巧光着脚往外跑,却见王二蹲在门槛上,头发披散,嘴角挂着涎水,颈子上的黑毛比阿福的还长。他猛地扑过来,指甲挠在阿巧臂上,划出五道血痕 —— 血珠渗出来,竟泛着青黑!
李叔用艾草熏了整间屋,又往阿巧臂上敷了雄黄酒,才止住血。阿巧盯着腕子上的红线 —— 那是水生临走前系的,说能保平安。如今红线褪了色,却像道咒,缠得她喘不过气。
“不能坐以待毙!” 李叔往烟袋里塞了把新烟丝,“咱去城郊破庙瞧瞧!猫魈既然托梦,定有缘由!” 阿巧咬咬牙,摸出绣绷下的黑毛 —— 她要弄清楚,这猫魈到底想干啥,更要知道,水生是不是还活着。
城郊的破庙藏在芦苇荡后头,日头好的时候,也照不进半缕光。阿巧攥着艾草团,跟着李叔深一脚浅一脚往里头挪,裤脚被露水浸得冰凉。
庙门 “吱呀” 推开,供桌上的灰尘扬起来,呛得人直咳。神龛里的猫神像不知被谁泼了黑狗血,血渍顺着猫脸往下淌,像是在哭。李叔突然扯住阿巧的袖子,声音发颤:“看…… 看供桌底下!”
供桌下,摆着七个陶罐,罐口用黄符封着,符上的朱砂褪得只剩淡红。阿巧壮着胆子凑过去,却见罐子里装的竟不是五谷 —— 是一缕缕头发,缠着黑毛,在罐底堆成小丘。最中间的陶罐上,赫然绣着朵并蒂莲,针脚和阿巧绣的一模一样!
“阿巧!” 李叔突然大喝。阿巧回头,却见穿红衣的女子就站在庙门后,怀里的黑猫正拿绿莹莹的眼瞳剜她。女子笑了,笑声像锈透的铁锁在晃:“你终于来了…… 我等你好久了……”
阿巧想跑,却发现脚边缠着根红绳 —— 正是水生系在她腕上的那根!红绳突然活了般,顺着脚踝往上爬,勒得皮肤生疼。女子一步步走近,怀里的黑猫 “喵” 地叫了声,罐子里的头发竟无风自动,绕成个绞索的形状。
“你夫君不要你了…… 他的船沉了,魂早被水鬼勾了去……” 女子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就像我夫君,当年也说要带我看钱塘潮,转头就把我卖进了窑子……” 她的红衣突然无风自动,露出肚腹上道狰狞的疤 —— 像是被利刃剖开,里头竟蜷着只死胎,皮肤泛着青灰,手心里还攥着根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