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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兰面无异色地说,“二弟多虑了。早在四个月前,我就清理了马厩库房,把老旧的马具都换了,一件没留下。”
欧阳锋一噎,好似被怼到没话接。
“呵!这样最好。”
他只冷哼一声,随意挑了一匹马就准备下山。
卫兰见状问:“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你还下山巡查护卫队?”
“怎么,我必须向你汇报行踪?”
欧阳锋语气仍旧讥讽,“这是白驼山庄,是我家!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
卫兰依旧好声好气,“我当家,自是关心山庄里所有人的安全。老管家的二儿子还没寻到,可不希望再有谁出事。”
“不劳你瞎操心。”
欧阳锋语气强硬,翻身上马,挥鞭就走。
他没有回头,似乎留下一句解释,“之后我要闭死关,先去安排好护卫队。”
这话说得好像仍旧不忍卫兰担忧。
卫兰目送欧阳锋策马狂奔地离开。
她眼神低垂一瞬,眼底划过一丝轻蔑。欧阳锋有一身毒功又如何,感情用事,不过如此。
山道上,欧阳锋死死咬紧牙关,死命控制住自己转身杀人的冲动。
短短几句,他敢十成十确定此人不是卫兰。
卫兰自小有一个不良习惯,骑马不喜用马镫。
这个习惯很危险,小时候被卫家人发现,她被好好训斥了一顿。
教育方式是叫卫兰亲手打制马镫,再给整个卫家马场的马匹都套上。
经历了那一遭,卫兰再也不会表露出不用马镫的想法,欧阳锋却抓到了她好几次偷骑野马。
不就是不用马镫,学习轻功不就是这种时候派上用处。
欧阳锋当然没送过卫兰马镫,只要求她想尝试危险动作时让自己也在场,直到确认她能够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这是两人的秘密,说来也有十年之久。
后来,卫兰用或不用马镫骑马,都像是呼吸一样自然。
到了这一步,谁还会在意马镫呢?
冒牌货的武功必定不凡,驾驭马匹似喝水般简单,也没特意留意马具的细节。
欧阳锋不信有一门武功能事无巨细地获知某个人的生平。
冒充者只会打听想要知道的,或自以为应该知道的那部分记忆。
十年前的马镫旧事,不为外人所知。
类似的事,只多不少。想必冒牌货希望他能够情伤到死,那就能除掉世上最了解卫兰的那个人。
欧阳锋越跑越快,眼角更是控制不住冒出眼泪。
如今最恨自己,为什么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卫兰被人顶替了?
他的疑心病总是不该发作时发作,而到了关键时刻又碍于那一层无用的自尊,该怀疑的时候没能及时怀疑。
偷梁换柱已有半年多,卫兰是死是活仍未可知。
这个假货潜伏在白驼山庄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她有哪些同谋与帮手?又把卫兰藏到了哪里?
在一切尚不明朗前,不能冒然对假货发难,免得伤了其手中的人质。
欧阳锋下山,准备跟踪炎飙与宫南燕。
已知那场婚事的转折点发生在「海市蜃楼」,吴楼主与冒牌货应该是一路人,他要跟着炎飙去瞧个究竟。
不过,迟了一步。
等到欧阳锋进入白驼镇,打听到炎飙与南宫燕半个时辰前已经被人接走。
“欧阳兄。”
王重阳发现了熟悉的身影,“听说你在初一、十五下山,没想到今天也能遇见你。”
欧阳锋见到来人也是诧异,能叫全真教掌门万里西行的原因总不能是度假吧?
“王真人才是稀客,你怎么想起来白驼山了?也不上山寻我?”
这一瞬,欧阳锋不禁怀疑该不是王重阳今早送的密信吧?他又如何得知卫兰的笔迹呢?
王重阳没有专扎别人伤口的嗜好。
不会说自己上山,可能叫情场失意的欧阳锋联想起终南山的一幕幕而伤神。明明人是旧时人,但已经物是人非。
做人还是厚道点,当是积福了。
王重阳年轻时不在意,但这些年自困全真教,对很多事有了不同感悟。
“我来西域是找几面特别的镜子。”
王重阳也讲了实话,“为了这件事去白驼山庄寻你,恐怕也无太大的作用。”
欧阳锋:“你也找镜子?那你听说炎飙了吗?那小子也叫嚷着要找家传镜子。”
“哦?我刚到白驼镇,消息不够灵通,还不知道这件事。”
王重阳佯装不知,暗道可不就是都在找镜子。你口里的那小子,把我从镜子困局里唤醒了。
王重阳演戏演到底,问:“你可知炎飙在哪里?”
“去姓吴的搞的海市蜃楼了。”
欧阳锋说完,蹙起眉头。
一个两个都来大漠找镜子,那背后必有某种秘密了。
忽然,想起一桩往事。
五年前,卫兰被牧民送了一面据说很神奇的镜子。
那是一面八角菱花镜,背面铸刻了一只展翅高飞的朱雀神鸟。
牧民说那是一面镇妖镜。
相传许多年前大漠深处闹妖怪,妖怪食人血肉,导致浮尸遍野,将黄沙变成了血海。
镇妖镜一出,神鸟朱雀显形,天降火雷杀死妖怪。
传说只是传说。
欧阳锋也见过那面朱雀菱花镜,除了做工精致,没有任何特别的。
难不成是这面镜子给卫兰招来了杀身之祸?
这未免也太荒谬了!
荒谬到白驼山庄的当家主母是一个冒牌货!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弥天大雾(偷家版)上线
第六十五章
「海市蜃楼」是一座地宫,具体位置不详。
这种神秘性即将被打破。
凉雾前脚返回白驼镇,后脚立刻给楚留香与林朝英都捎去口信。
炎飙被引荐给吴楼主,很快会被接去海市蜃楼地宫。
请两人跟踪前来接客的车队,不管用哪种手法,尽可能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查明地形。
吴楼主很快派人来了。
不在暗夜行路,而是在正午的光天化日之下出
行。
来使很瘦,瘦到仿佛被沙漠的一阵风就能吹走。
无法看到她的面容,被一张铜制面具覆盖了,只在眼珠位置留了两个小窟窿。
来使独自步行而来,不见骑马或乘坐骆驼。
她带路,引着炎飙与宫南燕徒步离开白驼镇。
三人走到沙漠边缘,那里居然停泊了一叶扁舟。
扁舟以竹子制成,四边都系着绳环。
来使:“请两位上船。”
“坐船?”
凉雾真的有点意外了,“沙地如何行舟?”
来使吹响哨子。
忽而,十团阴影从天而降,赫然是十只金雕。
金雕群训练有素地落地。
六只绕扁舟一圈,鹰爪抓住绳环,显然是驾驶员已就位的模样。
另外四只落在沙地上,好似伴飞辅助。
宫南燕一向冷淡的脸上都显出错愕表情,“以鹰拉船,真是绝妙。”
“两位上船后,请佩戴好头套。”
来使递出了两只丝绸头套,也不说这是为了防止两人记路,“风沙甚大,莫要污了贵客的仪容。”
凉雾瞧着宫南燕极不情愿佩戴的表情。
别看这玩意是丝绸的,它的造型仍像肉票被绑架时戴的头套。
“还是戴吧,免得被吹一头沙。”
凉雾只劝一句,不在意对方听不听,她先戴好了丝绸头罩。
很快,来使变调吹哨。
金雕展翅声响,扁舟似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从头套下沿的缝隙可以窥见沙尘猛起,几乎是瞬息间就叫视线模糊不清。
鹰群制造出了一场鹰形沙尘暴。
漫天扬尘,遮蔽视野,通过这种方式阻挠了扁舟的行径路线暴露。
如何跟踪扁舟才能不丢失它的踪迹?
但愿楚留香或林朝英能有一二妙招。
凉雾尽己所能去感知大漠金雕的路线。
风起,狂沙凶猛,从四面八方拍打行舟人的身躯。
当聚沙成海,身体宛如被海浪一浪又一浪地袭击。
每一次袭击带来的大风更似锋利刀尖要把人扎得千疮百孔,要人流干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
这就是十一月的大漠。
干旱冷冽,生灵灭迹。仿佛在扁舟之外,没有其他活物。
凉雾凝神静思,力求将自己与大沙漠融为一体。
渐渐地,她不只体会到了沙漠的残酷荒凉,更触摸到了它的广袤神秘。
这里是生命禁区,也封存着死亡密钥。
既知死,何不见生。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于沙海悟道,可倾听生死轮回。
凉雾慢慢地听到了各种声音。
原来沙漠并不寂寞,也有独属它的曲调。
听着,听着,听到了不远处有了生的气息,是从地下传来。
大约过了一炷香,来使又吹起哨子。
金雕松开爪子,朝着天际飞去,竹筏扁舟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
来使说,“两位贵客可以摘下头套,前面的石洞就是「海市蜃楼」地宫入口。还请跟紧我往下走。小心,不要迷路了。”
凉雾从沙海秘曲中回神。
取下遮挡视野的绸布,看到前方三丈远的小石洞。
石洞露在地上的部分很小,仅似一顶单人帐.篷,洞口勉强能让两人并排通过。
来使带路,推开了石洞往下的闸门,将两人引入了一个庞大的地下世界。
这里甬道交错,横斜曲折的楼梯看得人眼花缭乱。
清一色的土黄色墙壁没有任何装饰物,更令人容易迷失方向。
走了两刻钟。
凉雾默数拐弯了二十七次,半途遇上了五拨人来问路。
来使介绍这些人都是吴楼主从沙漠里救回来的。从不限制他们的行动,等人伤好就送人离去。
「海市蜃楼」地宫庞大但没有危险,唯一的缺点是容易迷失方向。
真的迷路也无需惊慌,只要找像她一样穿着土黄色衣衫、佩戴铜面具的人问路即可。
经过一番七拐八绕,三人终于到了主殿。
主殿也很质朴。
除了必要的桌椅家具,从墙角到地面没有一件多余的装饰物。
主座上,白衣女子起身相迎。
“在下吴菊轩,欢迎两位贵客来到「海市蜃楼」,请随意坐。”
吴楼主又招呼侍女给客人上茶。
百闻不如一见。
凉雾亲眼看到了传说里的人物。
太平王府的画师功力果然不俗。
根据郑领队三人的口述还原了吴楼主的八分外貌,更是画出了其神韵——面显禅意,婉约空灵。
进入「海市蜃楼」之后所见的门徒都戴着面具,唯有吴楼主以脸示人。
凉雾不禁要猜,吴楼主用的是真脸吗?
宫南燕不多客套,先对吴楼主发问:
“听欧阳夫人说吴楼主消息灵通,是否听过我等要找的铜镜?”
吴楼主仿佛直爽,也不藏着掖着。
“我看了欧阳夫人的传信,大概了解两位想找什么样的镜子。实不相瞒,一个半月前,我应是遇上了其中的一面。”
吴楼主:“那面镜子的背面铸有孤舟航海图。”
宫南燕:“谁带着它?”
“一位年长的尼姑。”
吴楼主说,“惠静师太欲效仿前朝玄奘法师去天竺取经,却不幸在沙漠里迷路了。”
是她!
宫南燕有九成把握,所谓老尼姑就是司徒静。
她立即追问,“惠静师太剃度了?”
吴楼主理所当然地点头,“出家人当然剃了三千烦恼丝。”
宫南燕暗道司徒静真是下定了决心,这就冷冷地瞥了一眼同来的炎飙。
凉雾被瞪得莫名其妙。
师太剃度与她何干?对光头发型不满意,该找佛祖去理论。
此乃玩笑。
凉雾之前就猜到神水宫召见炎飙必有内因。
眼下,内因现身了,正是这位持有怒海行舟镜的“老尼姑”。
“老尼姑惠静师太”的真实身份又是谁呢?
她一定没有经过水母阴姬允许就带着镜子出宫。若非如此,也不会有宫南燕追至大漠。
凉雾默默记下疑点,表面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故意问:“为什么要瞪我?我又不认识惠静师太。”
宫南燕冷哼一声,也不回答。
转而看向吴楼主,“我要见惠静师太。”
吴楼主爱莫能助,“你来迟了。惠静师太在五十天前已经离开,她搭乘了前往昆仑的商队。想要翻越昆仑山脉,直入天竺。”
宫南燕闻言,深深皱眉。
走这条线路,司徒静居然真要去天竺?
难道她离宫出走时的留言说了实话,想要西天取经是真的?而不是来白驼镇找炎飙吗?
吴楼主又说,“除此之外,我暂时没看到其他镜子。”
凉雾主动递出随身带来的犀牛望月镜,“还请楼主过目,请您仔细想一想有没有见过同款?”
吴楼主接过,认真端详起来。
此时,侍者上前为两位客人添茶。
凉雾习惯性地释放鉴定术。
【鉴定术(精深):一壶茯砖茶,有毒,含致幻麻醉剂】
哦豁,有点意思!
没在白驼山庄被下药,反而在海市蜃楼地宫遇上了。
难怪被吴楼主所救的人清一色夸奖海市蜃楼是好地方。在零差评的背后,原来是有致幻毒.药的强力辅助。
“好香的茶。”
凉雾宛如全然不知茶水有毒,毫无防备地端起茶杯,稍稍吹凉就喝了一大口。
吴楼主完全不心虚,连眼皮也不眨一下,继续专注地观察镜子。翻来覆去,也没能看出所以然。
“抱歉,我找不出这面镜子的特别之处。”
吴楼主说,“只从款式看,它属于日常款。被「海市蜃楼」救治的那些人之中,没有谁专门提到类似镜子。”
“哎……”
凉雾佯装失落,“您也没消息。”
吴楼主善解人意地劝说,“先别着急。这面镜子单看是很普通,但与遗失的同组镜子遇上了说不定会有特殊反应。”
这就建议,“炎先生不妨多留几天,在地宫里多找人聊一聊,问问情况。”
“好啊,那就打扰您了。”
凉雾答应得非常快,却在第一时间排除了这个选项。
如果没有喝一杯含有致幻麻醉剂的茶水,她会在地宫老实地多待几天。
问题在于茶水有毒。
按照吴楼主的剧本,接下去几天炎飙与宫南燕会被迷晕又神志不清。
那样一来,谈何探查?更不提与其他人交流。
凉雾在转念间明白了「海市蜃楼」组织出现的真相。
吴楼主凭借力挫大漠魔头石观音,迅速在大半年里崛起。
既
然「海市蜃楼」组织不是真心救人,所谓与石观音的死仇多半也是谎言。
这是一出双簧戏。
吴楼主不一定要靠着高超武功击败石观音,也可以是石观音故意放水。
石观音手下的沙匪杀人,被追杀者为吴楼主所救。
当一个人惦念着救命之情,不免少了几分防备之心。
外加药物作用,来到「海市蜃楼」地宫就会主动吐露诸多秘密。
绝大多数人被全须全尾地放走。
吴楼主不仅不收治疗费,还帮人们寻回行李。
表面看,吴楼主大仁大义。
事实上,这人是在借机搜罗情报,或是要找一种在大漠之西出现的罕见之物。
被放走的都不是目标对象,不如借着被救者的嘴去传递消息。
沙漠里的「海市蜃楼」是好地方,有困难就找吴楼主帮忙。有了口碑,来的人越来越多,也就越利于找到目标物品。
凉雾快速理清来龙去脉,当即有了一个决定。
吴楼主辛辛苦苦拟定剧本,自己也不是不能赏光演出,但要给对方一些小小的炎飙式震撼。
“咚!”
凉雾两眼一闭,直接昏了。还以头抢桌,撞出了声响。
宫南燕猝不及防地看到炎飙昏倒,立刻试探对方的脉搏。
她谈不上医术精湛,但习武之人多少懂点脉象。炎飙的脉象起伏不定,很明显是中毒了。
之前人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毒发?
宫南燕当即看向茶杯。
进入地宫后,炎飙没有离开她的视线范围,除了多喝了一杯茶。
“唰!”
宫南燕拔剑直指吴楼主,“你下毒!”
情势急转直下,战事一触即发。
吴楼主也看得愣住了。
是真傻,不是装傻,这剧本偏了!
毒是自己叫人下的,但不该以这样的毒发速度,至少要过两刻钟再生效。
那个时间点,炎飙与宫南燕该被安置到客房,迷迷糊糊地神智涣散。
这一款毒是几经验证的毒.药了。
从武功高超的到不会武功的,从身体倍棒的到身受重伤的都用过,没一个像是炎飙晕得如此之快。
炎飙,这人究竟怎么回事?
“误会。”
吴楼主一口咬定,“炎先生怕不是有什么隐疾。”
宫南燕不知炎飙是不是有隐疾。
就算有,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在「海市蜃楼」地宫发作,也必是吴楼主的问题。
以炎飙又胆小又莽撞的性子,难不成还会装病吗?
宫南燕也知道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打起来不占优势。她退了一步,“你立刻送我们回白驼镇。”
吴楼主却不能叫人轻易离开。
且不说把人放走会传出什么谣言,自己还没对炎飙带来的镜子做进一步实验。
“稍安勿躁,这真是误会。”
吴楼主取出一只密封的瓷瓶,“这里有些刺鼻气味,请让我唤醒炎先生。”
惯用的致幻麻醉剂本就没有解药。
瓷瓶里装的只是刺鼻气味,可以刺激人醒来。醒来,不等于神志正常,但也总比昏着要好。
宫南燕信不过吴楼主,“给我,我来试。”
“行,你来。只要打开盖子就会闻到气味。”
吴楼主快速地递出瓷瓶,已经想好等炎飙醒来胡言乱语时,要怎么坐实对方本就有隐疾。
宫南燕打开盖子,立刻闻到一股刺鼻气味。
就算距离鼻子一臂之远,也被这股又辣又臭的味道熏得想掉眼泪、流鼻涕。
她赶忙把瓷瓶凑到炎飙鼻尖。
默数十五个数,对方毫无反应,掐其人中穴也还是一动不动,就连睫毛都不颤一下。
刺激性药物失效了。
吴楼主再次看傻了,怎么会失效呢?
凉雾紧闭双目,封闭嗅觉。
有句台词,她无法亲自说出口——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病的人。
宫南燕再摸炎飙脉搏,脉象的混乱只增不减。
冷眼看向吴楼主,“你都瞧见了,你的药根本没用。不管是不是你下毒,我都要把人带回去治疗。”
吴楼主试图再劝,“「海市蜃楼」亦有名医坐镇,救治过来来往往无数伤重者。”
宫南燕却不答应,多留一刻,未知的风险就加剧一分。
“不必了,等回到白驼镇,自是能找到合适的大夫。”
吴楼主深知劝说无用,“好吧,既然你坚持的话……”
那就送你们回白驼镇,这后半句是不会出现的。
吴楼主猛地一拍座椅扶手。
扶手下沉,这是一个机关。
机关乍动,殿门被嗖地关上,更四面八方喷出了略有甜味的白烟。
吴楼主迅速抽.出暗藏的大刀。
当头一刀就朝着宫南燕劈去,如同迎风一斩。
宫南燕的剑已出鞘,使出了神水宫剑法。
大殿之中,倏起刀光剑影。
“锵锵!”“铛铛!”……
兵刃相撞声接连不断,每一下都是往死里打的架势。
殿门紧闭。
宫南燕试图带着昏迷的炎飙突围,但渐渐地心有余而力不足。
殿内弥漫的白烟具有迷药效果,她无法长时间闭气,也就不免吸入一二导致行动迟缓。
更加奇怪的是吴楼主的每一招都是在克制着神水宫剑法,似乎这人对于神水宫武学颇为了解。
“你究竟是什么人?”
宫南燕厉声质问,“你偷学过神水宫剑法!”
吴楼主不回答,只是一味地对宫南燕下狠手。
每一刀都有一股怨气,直到四十多回合后,宫南燕撑不住,原地晕了过去。
吴楼主先后探了探宫南燕与炎飙的脉搏,随即按下机关铃。
对赶来的两名侍卫说,“把这两人带去死牢,分别关押。之后不管两人是否清醒,都不许理会。”
侍卫们动作迅速,分别架起昏迷的两人朝着地牢而去。
凉雾一直都清醒着。
听着兵刃相交,听着吴楼主试探自己的脉象,听着自己被抬着穿过长长的甬道,又过了几扇门被押到了地牢里。
四周的声响越来越少。
最终,死寂的牢房大门被推开,她被扔到了地上。负责押送的侍卫就要反锁牢门离开。
说时迟,那时快。
凉雾宛如诈尸一般,反扣上侍卫的手腕。
不给对方任何嚎叫的机会,输出一股真气,从其手腕脉门窜向奇经八脉。
侍卫瞬间被震晕了。
凉雾又补了一刀,封住了昏迷侍卫的周身大穴。
再三下五除二地扒下他的衣服,又把自己身上的炎飙套装给对方换上。
取出游戏背包里的卸妆水与上妆膏。
换装换到底,把炎飙平平无奇的这张脸也给侍卫贴好了。
两人在身高体型上还有些许差异。
无碍。
凉雾随着楚留香学习易容心得,习得一套缩骨术。
眼下正好给吴楼主的人用上了。侍卫应该庆幸他在昏迷中,不会感知到骨头改动之痛。
‘我到底还是一个仁慈的人。’
她自夸了一句,又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确定亲手炮制的盗版炎飙没有任何纰漏。
凉雾满意地点头,再整理了自己的仪容。
确认无误,佩戴上铜制面具。
从现在开始,她摇身一变成了侍卫,大步流星地离开地牢。
「海市蜃楼」地宫,弥天大雾来偷家了!
凉雾:让她好好地瞅一瞅,顺手把石观音的老巢也给一起偷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因为她善
第六十六章
凉雾畅行无阻地走出地牢,离开前必不会忘了反锁牢门。
先去另一头确定宫南燕所在牢房的位置,而负责押送她的侍卫已经离开。
当然没有立即唤醒宫南燕。
现在,地牢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是宫南燕与炎飙的最佳不在场证明。
凉雾不知道自己顶替的这名侍卫日常如何行事。
这人叫什么名字或是使用哪个代号?
是寡言或话痨?是直接听命于吴楼主吗?应该如何轮班?负责哪些区域?
那都不重要。
现在一切按照她的剧本来。
从这一刻起,侍卫路人甲的肠胃极度不适,无法继续在原来的岗位上待着。
凉雾准备使用这个老掉牙但好用的借口。
不着急四处勘察,先直奔来时的主殿方位,锁定吴楼主的行踪。
「海市蜃楼」组织创立的目标是不是获得五面怪镜?
同在大漠,是否意味着传闻里的石观音老巢就在附近?
现在盯梢吴楼主就能有答案。
此人刚刚得到了犀牛望月镜,必然是要试一试镜子的。
如何试用?
谜底就在谜面上。
吴楼主之前的讲话给出了答案,要把几面镜子放在一起,试一试有没有奇异现象发生。
凉雾推测来自神水宫的“老尼姑”没有远赴昆仑,很可能是被囚禁起来了。其携带的怒海行舟镜也被吴楼主夺走了。
不过,死牢很空。只关押了炎飙与宫南燕,没有第三位囚犯。
“老尼姑”很可能被囚在别处。
又会是哪里呢?
凉雾正想着,就见吴楼主从前方楼梯通过,手里正拿着犀牛望月镜。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凉雾跟了上去。
现在身着的侍卫制服是黄沙色,整座地宫的基调也是黄沙色。
她没来「海市蜃楼」多久,已经观察的区域有限,但也能看出一二细节。比如地宫砖墙老旧,这里修建的时间有些年头了。
她收敛声息,人与环境彻底相融。
这一刻仿佛成为墙壁的一部分,无声无息,不再是活物。
这等轻功比鬼魅更鬼魅。
世上还有没有人能识破?
凉雾没有妄自尊大地说绝对没人做到,但那个人不会是吴楼主。
她刚刚装晕时,旁听了吴楼主与宫南燕的整个对战过程。
紧闭双眼让视力缺位,但仍能听风辨位,模拟一刀一剑的运行轨迹。
在“听”之一道上,她原本不如花满楼出神入化。
是在感知自然之力时,一点一点摸索出来的。从感知风的流向开始,学会了不再只用眼睛去看,而调用其余感官。
适才听到刀剑相斗,听得出吴楼主的招式专门克制宫南燕的剑法。此人必是仔细研究过如何针对神水宫的武学。
宫南燕所用的神水宫剑法,以水之形而生,叫她用出了瀑布坠落的气势。
迷烟却阻碍了宫南燕的反应速度。
加上吴楼主故意用出源头断流式的攻击,导致本该飞流直下三千尺的轰鸣瀑布只能变作淅淅沥沥的雨幕。
同一套剑法,用的人不一样,效果截然不同。
倘若是水母阴姬在此,即便身中迷烟,也该能力克吴楼主吧?
凉雾没见过神水宫宫主,只能做此猜想。
据说水母阴姬的称号与她的自创武功有关,是基于“水”之势,而神水宫门人皆是得她传授武功。
理论上,创出神水宫剑法的人,用它不是宛如瀑布,而该是制造出海啸来袭的效果。
话说回来,宫南燕虽然败了,却也佐证了吴楼主的武功并非深不可测。
从其刀势可知,如果不用迷烟,是与宫南燕在伯仲之间。
凉雾有了这番判断,更能大胆地跟踪吴楼主。
坠在其身后数丈,大约跟了一炷香,竟是出了地宫。
吴楼主朝着西南方向掠去,像是一股白烟飘在沙漠上。
大约疾行了半个时辰,前方不再是空寂沙漠,而出现了一大片高低不一的石柱。
大大小小的石柱似是森林,更似迷宫的入口。
吴楼主轻车熟路地进入石林。
凉雾一边遥遥跟随一边观察石柱。
这些石柱构成了一个阵法,吴楼主走的是生门之路。
如果不以此路线行经,应该会触发阵法机关。
石林尽头,坐落着一座宫殿式建筑。
与海市蜃楼地宫的简朴风格天差地别,这里无比奢华。
大门外,左右两侧分别站着持剑门卫。
四人都是女子。
她们没有蒙面,相貌都很普通,走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对比来看,吴楼主真是花容月貌。
凉雾运行内力,叫自己听得更清楚。
吴楼主问:“观音娘娘在吗?”
护卫:“主上没有回来。”
吴楼主点头,径直入内。
凉雾暗忖,“观音娘娘”指的极有可能是石观音。
那样的话,此地就是传闻里的「大漠石林」,还真被自己跟到石观音的老巢。
等吴楼主入门后不久,从石林方向忽起狂风,吹起了一地沙尘。
四位守门人下意识闭眼遮挡风沙。
闭眼睁眼,前后不过两息。风停了,就像是过去无数日夜起的大漠风沙一样,风过之后一切如常。
凉雾掩于风中,已然飘入殿内。追着吴楼主,穿过了一片室内花海。
望着成片妖异绽放的罂.粟,不难推测「海市蜃楼」里那杯掺了致幻麻醉剂的毒茶取材何处。
就见吴楼主又朝地下走去。
这人怎么总是往地下钻?就不能干些光正大的事?
凉雾腹诽着也往下走,很快就知道对方做了什么摆不到台面上的事情。
吴楼主又去地牢了。
随着金属锁链声接连作响,一道男声响起:
“司徒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有人做伴了。宫南燕被我抓住了,不日就叫你们团聚,去黄泉路上做个伴。”
这话说的,就差接一句‘快为我的菩萨心肠夸我。’
一墙之隔,凉雾微微一愣,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被叫司徒静的那位听起来是被囚禁了,莫不是擅自逃出神水宫的“老尼姑惠静师太”?
只听破口大骂声起,“无花,你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难道你还希望我夸你不成?
口蜜腹剑的小人,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实话,什么七绝妙僧都是狗.屎!瞧你的样子,男不男女不女的,就是一个妖人!”
凉雾:!
瞬间明白了一个等式「吴楼主=无花」。
为什么?
她倒不是被南少林高僧与石观音密谋而震惊。
怪事太多了,这年头就说皇帝是被狸猫换太子的假货也是大众套路。
奇怪就奇怪在大漠与福建相隔太远了,两方是怎么扯上关系的呢?
凉雾作为经常被追着喂瓜吃的人,立刻意识到其中内情必定狗血。更是竖直了耳朵,听一听牢内谈话。
无花的语气依旧不急不缓,“骂得真难听,你不也把自己骂进去了。爱慕这样一个小人的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哈?爱慕?”
司徒静呸了一声,“呸!我只是想利用你而已。”
无花:“既然是相互利用,技不如人,你更要愿赌服输。”
他又说,“何况你就是蠢,你就是缺爱,不是吗?明明扮成了尼姑,剃成了光头也六根不净,否则怎么会被吴楼主的几句温柔语调就迷住了呢?老老实实交代了一切。”
司徒静痛斥,“你骗我,你还有理了?!”
无花:“这就是江湖,弱肉强食,尔虞我诈,岂不正常。”
他振振有词,“你就没坑我吗?你借我之名说要西天取经,偷跑出神水宫。如果不是我佛法高深,水母阴姬说不定因此当场就会要我性命。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一报还一报罢了。”
司徒静:“颠倒黑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撺掇我偷去天一神水,是你也想分一杯羹。你做贼心虚,才会怕水母阴姬错杀你。”
“呵!在你看来,水母阴姬是个讲道理的人吗?!”
无花确实心虚,但就算他真的别无他求地进入神水宫,也不会天真认为神水宫宫主是一个公正严明、绝不迁怒于人的存在。
司徒静沉默了一瞬,她要是认为水母阴姬是个好人,从一开始就不会要报仇,更不要谈搭讪无花。
逃出神水宫时,她写下西天取经的留言,确实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
法。
无花:“行了,相识一场,我也给你机会交代临终遗言。到此为止了,择日送你与宫南燕上路。”
司徒静大喊:“等一下,你还没告诉我那面铜镜显示的二十八个字究竟指向什么?石观音一共集齐了几面镜子?”
无花:“你想做个明白鬼?”
司徒静:“对。”
“但我就不想成全你。”
无花嗤笑着撂下这一句,推动了牢门,又将铜锁重新反锁好。
地牢外,凉雾瞬移数丈远。
这会再去看吴楼主,难怪他透出一股禅意,搞了半天是专业对口的秃驴出身。
凉雾有理由怀疑无花没有回答司徒静最后的问题,根本原因还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正确使用镜子。
继续跟踪,瞧一瞧这厮与石观音已经凑集了几面镜子。
这一回,无花没在地下乱窜,开始拾级而上。
他走到二层半的楼梯转角,看到一人从三楼方向下来。
无花问:“你怎么来了?”
来人一袭白袍,戴着面具,只能看到一双冷淡的眼睛。
“一日为师,终生为母,我有空必定要回来探望师父。我还想问你怎么扮成了这副模样?你不回南少林了?”
凉雾藏身于一楼楼梯下,听到一个异常沙哑的声音,好似破风箱,难辨说话者的性别年龄。
无花:“观音娘娘的要求,贫僧自当遵从。”
沙哑声音状似恭维,“母慈子孝,令人感动。”
凉雾:?
猝不及防,一口大瓜就来了!无花居然是石观音的儿子。
无花不对母慈子孝的说法做出任何回应,转而问:“你又来送镜子?”
“对。师父喜欢镜子,做徒弟的自当全力搜集。”
沙哑声音回答,“四个月前,我购得一面来自波斯的雕花银镜,立刻给师父送来了。”
无花:“你如此敬爱观音娘娘,照理说「海市蜃楼」楼主一职该由你担任的。可惜你远嫁江南,错失了这样一个好机会。”
沙哑声音:“我也是为师父效力,留意江南武林的一举一动。”
无花:“那你必定好好调查过弥天大雾。”
沙哑声音:“当然查了。此行西域,我也是向师父示警。凉雾接掌麻衣教,修改了只进不出的教规。
据我所知,麻衣教大长老张靖带着女儿张洁洁,已经在前往西域寻仇的路上。”
无花说得笃定,“观音娘娘岂会惧怕凡夫俗子。”
沙哑声音又问:“刚才我问了一圈侍女,她们都不知道师父具体去哪了,你总不能也不知情吧?”
“而且听你的语气,师父神功更上一层楼了。”
沙哑声音道喜,“这是大喜事,我更要当面道贺,所以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又不是来与你抢功的,我来一趟西域总得当面参拜师父了再走。说吧,我要去哪里寻人?”
无花沉默半晌说,“白驼镇的观音庙,长孙红是新账房,你联系她。”
沙哑声音略惊讶,“白驼镇?怎么去了欧阳家的地盘?”
她随即又道,“五个月前,欧阳镜大婚,难道……”
无花打断对方,“我以为你知道的,太聪明不是什么好事。”
听壁脚的凉雾也明白了。
之前自己的猜疑方向正确,欧阳夫人果然不是真的卫兰。
旧的问题被解决,又冒出新的问题。
真正的卫兰去了何处?
又是谁给石观音与无花做的易.容面具?
是苏萌被胁迫制作的吗?
抑或,制作者另有他人。苏萌作为这门手艺的传承者,未免他揭穿真相,所以被灭口了?
这些问题亟待解决。
眼下,却要继续专注地偷听。
无花与沙哑声音不再多话。
无花:“没别的事,我去藏镜阁了。”
沙哑声音:“瞧你手里拿着镜子,也是给师父送的礼物吧?亲生儿子的待遇总是不同。你有藏宝阁的钥匙,能把礼物直接放进去,而我只能把礼物放到隔壁的临时储物室。”
无花:“你羡慕?那就休夫回来。”
沙哑声音笑了笑,“哈哈,你说笑了。这样一来,江南岂不是没人坚守了?不与你聊了,我去白驼镇。告辞。”
无花:“告辞。”
凉雾听得脚步声响,躲藏到更加隐蔽的位置。
很快,看到白纱袍蒙面人走下楼梯,她朝外侧走了出去。
等凉雾慢几步上楼,走廊上已不见无花的踪影,却不难判断他进了哪间房。
三楼只有两间房。
一间是金属大门,锁链虚挂,没上锁。
另一间是木门,也没上锁,面积明显小于前者。
照此看来,金属门内就是石观音的藏镜阁。
凉雾耐心等待,等无花从里面出来,再去里面转悠一圈。
她也继续侧耳聆听,但没有再听到什么异常响动。
大约过了一刻钟,无花两手空空地推门而出,反手将门外锁链重新锁好。
凉雾又跟了一段,无花没有在石林宫殿多待,而是从正门离开。等确认对方离去,她进入全面搜索模式。
先到三楼,悄悄开锁。
如此铜锁防君子难防小人,是能直接给劈断了。
凉雾却没用那种直截了当的爆破法。把锁毁了,就直接暴露有人来搞盗窃的事实。
她以内力探入锁头。
既然有听风辨位的武功,也就能有输出真气感知障碍物。
将这一招运用到锁头上却需要极其精密地运用内力,是要娴熟到细如毫发的程度。
怎么会想到这样开锁?
感谢远在桃花岛的黄药师。
教学相长,不外如是。
去年春夏,两人研究各种阵法机关时,不免涉足了开锁的学问。
工艺复杂的锁也是机关的一种。
黄药师本来想给师叔祖添堵,扔了几把难开至极的锁考一考凉雾。
凉雾反倒摸索出了内功的妙用之“我在桃花岛成为撬锁大师”。
“咔嗒。”
随着一声锁头响动,藏镜阁的门锁被打开了。
凉雾将锁与铁链都暂存在游戏背包里。
推开金属门,三面墙上的数盏油灯缓缓燃烧着。
房内,大大小小的镜子以特定角度摆放。
光线被反射折射,把百余平方米的房间照得亮堂。
走进房间,就是走进了镜子的世界。
左看,镜面里照出一张佩戴铜面的脸。
右看,又是相同的造型。更能看到镜子里照出斜侧方镜子里自己的身影。
凉雾走了几步,眼角余光瞥见众多面镜子里的许多个自己也在同时行动。
这感觉真的足够诡异。
石观音弄出这样一个地方,是有多喜欢镜子!
更进一步说,她得有多自恋,要对镜览照出无数个分.身才能满足。
这人心理多少有点不正常。
凉雾默默吐槽了一句,穿过重重镜子,在房间正中央处停下。
中央位置放置了一个及腰高的木架。
其上,总有五个镜架,仍有两处空余。
另外三处分别架起「犀牛望月镜」、「怒海行舟镜」与「朱雀浴火镜」。
为了确保没找错镜子,对「犀牛望月镜」释放武功,又低声念出了滑稽的咒语。
只见「怒海行舟镜」与「朱雀浴火镜」镜面变化,浮现出了二十八字。
凉雾又释放鉴定术,得到的结果是三面镜子都是钥匙之一。
确认找对了,她丝毫不犹豫,当即把三面镜子都收到游戏背包中。
有的事,比如不砸了锁头,是为不打草惊蛇。
有的事,比如直接把三面镜子打包带走,是未免迟则生变。
石观音顶替嫁人,无花男扮女装,这对母子大半年忙来忙去集齐三面怪镜,好歹也是辛苦活。
俗话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是要慰问一下。
凉雾灵光一闪,从游戏背包取出了一根红色尾羽夹在镜架上。
这一两年穿梭山林,她也不是一味地赶路。
顺便欣赏景色,也收集了一些来自大自然的馈赠,比如捡鸟毛、捡蛇蜕、捡
奇石。
这根红色羽尾来自一只死去的火尾绿鹛。
捡尸,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瞧着羽毛挺漂亮。原先准备用作艺术粘贴画的备用材料。
现在赋予尾羽新的意义。
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凉雾重新定义什么叫作怪镜。
怪镜就是凑齐三面之后会异变发生。
「朱雀浴火镜」里的朱雀复活了。它破镜而出,携三面镜子飞走,只留下一根红色的羽毛。
问:为什么无花没观察到此等异景?
答:无花不是有缘人。
相信无花很能理解无缘的含义,只要他的佛学不是白学的。
凉雾做了这些,不留一丝脚印地离开了藏镜室,重新把金属门给锁好。
瞧她这事办得,果然非常懂得礼数。
石观音与无花不知如何使用怪镜,她就送对方一个“真相”。甚至做好事不留名,都不要求对方说一声谢谢。
她满意地离开,再往地牢方向去,看看还有什么是要一并顺走的。
凉雾:像我这般心善的人,如今的江湖上也越来越少见了。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请君入瓮
第六十七章
石观音老巢的占地面积不小。
主楼一栋,副楼三栋,还有一大片农场区域。
凉雾耗时一个半时辰,探查了整座石林宫殿。
不计被囚的司徒静,沙漠石林共有七十七人,女性三十人,男性四十七人。
女性充作护卫与侍者,男性分为男宠与苦力。
这些人有一个共性,看起来年纪都不超过三十岁。
只观察众人的面容,瞧不出谁有吸食罂.粟之毒成瘾的迹象。
凉雾不认为这些人全部心甘情愿侍奉石观音。
以苦力们的处境,他们或是残疾或是毁容,每一个人眼神都绝望而麻木。
凉雾敢做一个大胆的推测。
石观音用成瘾致幻剂控制下属,而人体长期服毒必会生病,病了的下属就成了随时可以丢弃的垃圾。
把尸体往沙漠里一扔,已是最好结果。说不定死了也不得安宁,会被用去做花肥或喂猪。
这些人之中有一位比较特殊。
整个宫殿内只有她蒙面,露出一双宛如古井的无波双眸。
侍女们叫她“曲姑娘”,瞧着对她较为恭敬,显示出她的身份不一般。
凉雾却从曲姑娘的眼睛里读出了哀莫大于心死。
这人与石观音是什么关系?
她把自身包得严实,但看那双纤纤素手生得很美。
在沙漠腹地的魔头老巢,藏有一两个身负秘密故事的人,这再正常不过。
暂时无暇顾及曲姑娘,先要寻找消失的卫兰、苏萌与向导夏仲安。
这三人没被藏在石观音老巢。
黄昏时分,凉雾试图折返「海市蜃楼」地宫。
这次没了无花在前方带路,不免走一些弯路。
亏得地宫与石林相隔不算太远,直线路程只有半个时辰。
另外,凉雾的方向感着实不错。
午后跟踪无花来时密切注意光照角度,黄昏返程倒推计算出合适路线。
即便如此,她还是用了一倍的时间才找到地宫入口。
又在地宫里四处寻觅,但也没找到失踪的三人。
折腾一圈,天色已黑,期间没人来给她冒充的侍卫安排任务。
正想着返回地牢叫醒被迫扮演炎飙的侍卫,对他进行逼供,迎面走来一位矮瘦铜面人。
铜面人压低声音问:“整个下午都没见着你,又偷跑出去赌钱了?”
凉雾捕捉到关键消息,她借用的这个身份看来很不老实。
她没有借坡下驴地使用这个借口。
不认识来人,谁能保证对方是不是有意下套,必是打哈哈更安全。
“谁赌钱了,我是窜稀了。下午都陷在茅房,拉到虚脱。你听我说话也没力气了。”
易容术的关键一环是伪装声音。
凉雾练过不同的发声方式,但到底不是司空摘星那种把变装当饭吃的专业人士。
今天匆匆冒用侍卫身份之前,只听此人说过两句话。
当下,她用拉肚子到虚脱做借口,也是给讲话变调找了合理的原因。
铜面人不觉有异,反倒幸灾乐祸,“哈哈哈,该你的,谁叫你时不时跑去镇上偷吃。”
凉雾故作不耐烦,“你没事的话,让我再去躺一会。”
“哎哎哎,别走。”
铜面人说,“今天下午你就躲懒,这会别躺了,你也不怕把骨头躺软了。你跑一趟找红账房,为楼主传一个消息。”
凉雾反应很快,“红账房”应是好无花之前对石观音徒弟提到的,那位观音庙的长孙红。
她反呛说,“你又把你的活扔给我做?!”
铜面人:“相互帮忙,下午我也帮你的偷溜打了掩护。”
凉雾:“都这个点了,外头天寒地冻的,你叫我一个拉肚子的人去白驼镇。”
“别废话了,我还不知道你,下午就是找地方偷懒。”
铜面人将一件披风了出去,“你帮帮兄弟,你熟悉路走得快,能赶在子夜前入镇。我去的话,至少要走到天亮。”
铜面人又说,“放心,我懂规矩。之后你偷跑出去,我继续帮你打掩护。别忘了穿我的披风见红账房,她只认衣服,不认人。”
“服了你了。”
凉雾看似勉勉强强接下披风。
其实能够名正言顺地去白驼镇也好,能把沙漠里的情报带出去,但有一个小问题——她不认识回去的路。
这件事指望不上眼前的铜面人。
就算去地牢拷问被她顶替的侍卫,只凭口述线路在沙漠里行路,基本是起不到指向作用。
要不就是活人领路,要不就是动物识途。
凉雾暂未找到好方法,表面上先把戏演全了,“要传递什么消息?”
铜面人:“差不多老样子,就一句话「三面镜子没有反应」。这一天天的,镜子来镜子去,不知道究竟想干什么。”
凉雾心知肚明,无花想告诉石观音三面怪镜放在一起也产生不了特殊效果。
她暗暗盘算着要不要搞一个骚操作,比如假传消息?
表面上,她轻叱铜面人,“你这嘴少说几句。被楼主听到,有你好受的。”
铜面人原地打了一个寒战,“是是是,我什么也不多说。在地宫也挺好,除了看不到几天太阳,也能吃饱喝足。”
“行了,我先走了。”
凉雾不多话,以免露出破绽。
摆在眼前的问题是如何返回白驼镇。
来时作为贵客乘坐金雕拉的船。现在作为送信侍卫没有同等待遇。
地宫四周没有骆驼或马匹,最近的坐骑在石观音的农场。
要怎么去镇上呢?
凉雾备有指南针,但「海市蜃楼」与石林一带的磁场由于不明原因混乱。
从石观音老巢返程时,她已经试过了,指南针时灵时不灵,不如依靠天象确定东西南北。
有了大致方向,游戏背包又有充足的储备粮与水,硬走总是能走回白驼镇。
只是时机不等人,现在要的是以最快速度赶回镇上。
凉雾琢磨着是不是要催眠一个人做向导。
今天上午的驱鹰人应该识路,要不就抓她?
抓人之前,先做两件事。
去地面瞧一瞧,观察夜间的守卫部署。
经确认与白天的情况相同,四名看守在地宫唯一出入口值班。
推门而出,夜风迎面袭来。
凉雾穿上披风,仍能感觉到十一月的深冬寒意。
此刻,她不惧冷冽的风沙,全靠内功护体。
这种时候在沙漠赶路,真是累死打工人的节奏,也难怪那位铜面人找人代班。
她又围着地宫入口石洞绕行一圈,寻找是否有帮手赶来的踪迹。
当走出三十丈远,听到风里多了一种声音。
“嗡嗡嗡”,是蜜蜂振翅声响。
凉雾眼睛一亮。
林朝英精通御蜂术,是不是她驱使蜜蜂跟踪金雕,最终确定了地宫的方位?
即刻取出瓷瓶,瓶中是古墓派特制蜂蜜。
凉雾被赠予蜂蜜时,被告知了它有三种作用。
特殊蜂蜜能作为食物,也是解除蜂毒的药剂,更是一种定位信号。
林朝英驱使的玉蜂,在一定距离内可以锁定特殊蜂蜜的气味。
这就试一试能否引来玉蜂。
在打开瓶口时,也向半空释放一缕雾气,表明是谁在使用特制蜂蜜。
很快,嗡嗡声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清晰。
林朝英随着一队蜜蜂一起出现在夜色里。
“林掌门。”
凉雾传音入密叫了一声,也让指尖雾气飘向蜂群,绕着它们转了一圈。
这是成功接头。
凉雾环视四周,确定没有第三个人。
她揭下了脸上的面具以明确身份,又迅速佩戴上面具。
“真的是我。”
凉雾问,“你来得很快,其他人呢?”
林朝英:“只有我,他们留在白驼镇转移盯梢者的视线。”
林朝英三言两语说明情况。
今早接到传信,她就去跟踪前来迎接炎飙的「海市蜃楼」使者,以而确定地宫具体方位。
白驼镇却有不少暗哨。
前几天入住客栈就有感觉,她与王重阳都被人盯上了。
摆脱暗哨不难,但两人一起甩掉暗哨,约等于告诉那些暗中窥视者他们暴露了。
为了降低暗哨们的警觉心,林朝英独自跟踪金雕孤舟。
“半途,我遇上楚留香。前日,宫南燕想抓炎飙时,爆出炎飙与香帅认识,叫楚留香也成为被重点关注对象之一。我索性叫他也留在镇上转移暗哨们的注意力。”
林朝英借助玉蜂的绝佳方向感,在金雕制造的沙尘暴中牢牢锁定了竹筏的行经路线。
“下午,玉蜂还追踪到了金雕们的巢穴。我刚从那来,沿途发现了一片以阵法制造的人为石林,暂未进入探查。”
林朝英如是说。
凉雾赞叹,“好高效地探查!你是找到了石观音老巢。”
这就简明扼要地说了下午的发现。
凉雾佯装往宽大的披风里掏东西,实则从游戏背包取出了装着三面铜镜的布袋。
“加上云阳不语镜,我们有四块镜子了。眼下,只有飞剑破天镜的下落不明。”
林朝英听了,不住赞叹:“你才是好快的速度,短短半天就收获颇丰。”
“好,好,是我们办事都靠谱。”
凉雾笑着说,“我正想要如何快速返回白驼镇,遇上了你,就不愁回程会迷路了。”
又说接下去的计划,“借着侍卫的身份,我要给观音庙的红账房传信,它是一个好机会。”
今天大致摸清了石观音的势力,她的主场在大漠石林、在海市蜃楼地宫,也在白驼山庄。
想要万无一失地生擒石观音,不给她逃出生天的退路,让她老实交代失踪者的情况,最好不要在她的主场作战。
凉雾:“我想寻一个合适的地方,给石观音来一出请君入瓮。”
林朝英赞同,又道,“那必须从快从速,不能叫谎言有被戳破的机会,别给石观音时间与无花碰头。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内,要立刻把人给引入陷阱。”
什么样的谎言才能叫石观音必须前去一探呢?
凉雾先随林朝英悄悄地返回白驼镇。
不走正门,走窗户去找了王重阳,了解这个白天镇子上有没有出现新情况。
这一问,还真有新情况。
王重阳遇上欧阳锋,对方罕见地提出一个不情之请。
“他要我帮忙寻找真正的卫兰去哪里了,他怀疑卫兰是怀璧其罪被人囚.禁。此事与一面铜镜有关联,那面镜子背后是朱雀图案。”
王重阳言简意赅讲述了欧阳锋的发现,如今的庄主夫人是冒牌货。
凉雾听着,各方消息是一一对上了。
她问:“欧阳锋今晚回山庄吗?还是住在镇上?”
王重阳:“听他的意思,今明两天留住在白驼镇小院,对外宣称视察护卫队。
其实是不想回山庄,生怕一个忍不住,没查到足够消息就对假卫兰下杀手,彻底断了线索。”
凉雾:“请带路,现在去找欧阳锋。”
欧阳锋想查的消息,能查到的她都已经查了。
令人遗憾,关键的部分仍是未知,必须撬开石观音的嘴巴。
“走窗户。”
王重阳也是干脆利落,立刻翻窗前往欧阳锋暂住的小院。
午后,欧阳锋带路,来了一次。
说一旦有卫兰的相关消息,请在第一时间去找他。
这会夜探小院,也是应了主人的要求。
小院空寂。
临近子时,更是黑灯瞎火。
院内盘踞着数条毒蛇,其中一条不偏不倚地趴在正房门前睡觉,活似一只看门狗。
等王重阳从墙头一跃而下,蛇群骤然抬起脑袋,皆是竖直身体,开始攻击性地吐信。
凉雾与林朝英后一步入院。
蛇群攻击的动作一停,好像是暂时性卡机了。
只见凉雾手中拿着小纸包,散出了些许驱蛇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