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黄河深情,从巴颜格拉山讲起(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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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贵德,他们住在一户姓马的回族老乡家。马老乡是个老船工,今年七十一岁,一辈子在黄河上撑筏子,手上的老茧比鞋底还厚,指关节肿得像小核桃。他家的院子在黄河边,种着两棵苹果树,正是开花的时候,雪白的花瓣落在地上,踩上去软软的。夜里,马老乡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就着月光给他们讲年轻时的事:“那会儿没有桥,村里人要去对岸赶集,全靠我这筏子。筏子是十三张羊皮吹鼓了,绑在木架上,人坐在上面,水溅在腿上,凉得钻心。有一年发大水,筏子刚到河中间,就被浪掀得翘起来,我死死攥着缆绳,脚底下的羊皮筏子‘砰砰’响,像要炸开。我看着水里漂着的麦垛子,心里就想,这黄河要是真发怒,咱老百姓就只能跟着遭罪;可要是顺着它的性子,春天给它疏疏河道,秋天别在河边乱砍树,它也能给咱浇地、给咱送粮。” 小陆把马老乡的话一字一句记下来,连“羊皮筏子‘砰砰’响”都标了着重号。老周则在旁边补充:“去年我来贵德,马老乡还说要教孙子撑筏子,说这手艺不能丢。今年再问,他笑着说孙子去城里学开船了,说要在黄河上开观光船,让更多人看看咱贵德的绿水。你看,黄河的故事,一辈辈都在变,可那股子跟黄河亲、跟黄河近的劲儿,没变。”马老乡的老伴端来一盘油饼,刚出锅的,喷香,还热乎着。小陆咬了一口,油香混着面香,还有点淡淡的碱味——马老乡说,和面用的是黄河水,“用黄河水和的面,蒸出来的馍、炸出来的饼,都比自来水香”。
再往下走,到了甘肃兰州。黄河穿城而过,岸边的羊皮筏子成了观光景点,穿救生衣的游客排着队,等着体验“筏子漂黄河”。老周指着那些筏子,跟小陆说:“我年轻时坐羊皮筏子,哪有什么救生衣?就靠船工手里的一根篙,心里揣着对黄河的敬。那会儿筏子上能坐六个人,船工站在最前面,篙一点,筏子就顺着水走,水急的时候,筏子能贴着水面飞,溅起来的水打在脸上,凉得人精神。现在的筏子都加了安全绳,船工也穿了救生衣,游客坐着拍照,少了点当年的险,可多了点热闹。这黄河啊,也跟着时代变温柔了,知道疼人了。”
在兰州,他们去了黄河边的一家茶馆,叫“黄河茶座”,临窗的位置能看见黄河。茶馆里有位唱“花儿”的老人,头发花白,戴着顶旧毡帽,抱着三弦琴,调了调弦,开口就唱:“黄河岸上望家乡,家乡在那六盘山旁……”调子又高又亮,像黄河水冲过石头的声音,带着股不服输的劲儿。老周听得入了迷,手指在桌子上跟着打拍子,偶尔还跟着哼两句——他说年轻时在兰州打工,常听工地上的老乡唱“花儿”,“累了一天,坐在黄河边听段‘花儿’,浑身的乏劲儿都没了”。小陆赶紧录下整首歌,老人唱完,喝了口茶,说他唱的“花儿”,都是黄河边的真事:有庄稼人天不亮就去黄河边挑水浇地,有年轻人在黄河边送心上人去远方,还有老人在黄河边等出门的儿子回家。“咱兰州人,喝着黄河水长大,唱着黄河歌变老,这辈子跟黄河分不开。”老人说这话时,眼睛望着窗外的黄河,眼神里满是温柔。
从兰州到郑州,火车走了八个小时。出了郑州火车站,就能闻到一股熟悉的土味——那是黄河的土味,混着麦秸秆的香。他们坐汽车去了开封,黄河在开封城外拐了个大弯,岸边的庄稼地一望无际,麦子刚抽穗,绿油油的,风一吹,像翻着绿浪。老周蹲在麦田边,拔起一根麦子,搓了搓麦穗,吹掉麦壳,把麦粒放进嘴里嚼了嚼,“甜,有劲儿,这就是黄河水浇出来的麦子”。旁边的老农看见他们,笑着走过来,递了根烟——老农说他种了一辈子麦子,“黄河水就是咱的命,要是哪年黄河水来得晚,麦子就长得差;要是水来得及时,麦穗能沉得压弯秆”。
他们在开封住了两天,去了黄河大堤。大堤上的柳树已经绿了,枝条垂到水面上,风一吹,轻轻晃着。老周指着大堤上的石碑,上面刻着“黄河大堤 开封段”,还有修建年份——“这大堤修了几十年了,每年都有人来加固,你看这土,都是从黄河边挖的,夯得实实的,能挡得住大水。”小陆摸着石碑,上面有不少划痕,老周说那是历年洪水冲过的痕迹,“每一道划痕,都是黄河跟人较劲的记号,也是人赢了黄河的证明”。
再往下走,就到了河南兰考。这里是老焦裕禄种泡桐的地方,也是黄河故道经过的地方。老周带着小陆去了一片泡桐林,树干粗壮,两个人才能合抱过来,叶子绿油油的,把头顶的太阳遮得严严实实。“焦裕禄当年在这儿治沙,就是为了让黄河故道的土地能长庄稼。”老周摸着泡桐树的树皮,树皮上有深深的纹路,像老人脸上的皱纹,“那时候这儿全是沙,风一刮,沙子能埋了脚脖子,种啥都活不了。焦书记带着老百姓种泡桐,泡桐的根扎得深,能固住沙子,还能当木料。现在你看,这泡桐林都成了兰考的宝,有人用泡桐做乐器,有人用泡桐做家具,老百姓的日子也跟着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