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子文艺 作品

第363章 故乡记忆里的一棵大杨树

童年和少年,鸟窝里希望。

——题记

故乡的老院在村东头,院门口那棵大杨树是我记忆里最挺拔的坐标。它的树干得两个成年人手拉手才能抱住,树皮是深褐色的,像爷爷皲裂的手掌,爬满了岁月刻下的纹路。树枝向四周舒展,像撑开一把巨大的绿伞,夏天能遮住大半个院子的阴凉,秋天落下的叶子能在院门口铺出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沙沙响,那是我童年最清脆的背景音乐。

我记事时,大杨树就已经很粗了。奶奶说,这树是我爸小时候栽的,算下来比我大了三十多岁。每次听奶奶讲起这树的来历,我总爱凑到树干前,用小拳头“咚咚”地敲,听它发出闷响,像是在跟我回应。有时候还会把耳朵贴在树皮上,妄图听见树里藏着的“秘密”,哪怕只有风吹过树干的细微声响,也能让我蹲在那儿琢磨半天。

春天的大杨树最热闹。最先冒头的是嫩黄的芽苞,米粒儿大小,裹在褐色的鳞片里,像藏着无数个小惊喜。没过几天,芽苞炸开,抽出嫩绿的叶子,风一吹,满树叶子哗啦啦地响,像在唱一支轻快的歌。这时候,鸟也多了起来——麻雀、斑鸠,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小鸟,在树枝间蹦来跳去,忙着搭窝。

我和二柱子、狗蛋他们最爱干的事,就是搬着小板凳坐在树下,仰着头找鸟窝。树太高,我们得眯着眼睛、踮着脚尖仔细瞅,有时候看到一个圆圆的草窝藏在枝叶间,就会兴奋地拍着大腿大叫。有一次,二柱子指着树杈高处喊:“我看见鸟窝里有蛋!”我们几个立刻找来竹竿,我自告奋勇举着竹竿往鸟窝够,刚把竹竿顶端碰到树枝,就被奶奶撞见了。奶奶急着跑过来,一把夺下竹竿,指着我的额头说:“傻小子,鸟妈妈要是回来见不着窝,该多着急啊!”我低着头抠着衣角不敢说话,奶奶又蹲下来,指着树上的鸟窝给我们讲:“那窝里有小鸟的希望,等小鸟孵出来,它们会跟着妈妈学飞、学找食,就像你们跟着爸妈学本事一样。”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不打鸟窝的主意了,反而每天都会去树下“巡逻”。看着鸟妈妈早出晚归地衔着虫子回来,看着窝里的小鸟从光秃秃的小肉球,慢慢长出绒毛,再长出带花纹的羽毛。直到有一天,我们看到几只小麻雀扑腾着翅膀,从窝里跌跌撞撞地飞出来,落在低矮的树枝上,鸟妈妈在旁边不停地叫着,像是在喊“加油”。我激动地拉着二柱子的胳膊,指着小鸟说:“你看!它们会飞了!”那一刻,我觉得心里热乎乎的,好像自己也跟着小鸟一起,张开了翅膀。